李摘月会心一笑,却也多问一句:“不是分头行动吗?”
老吴答道:“想着他们都没什么跟政府的打交道的经验,还是让老薛去谈比较合适。但我这儿又离不了他,干脆大家一起走,李哥也方便。”
李哥就是村里那辆面包车的主人,对他们这个摄制组相当热心,不仅免费接送,还经常送东西过来。
韩非对宁昭同道:“去了乡村振兴局,干部态度都很好。但因为是特批,他们说要向县领导打个报告。”
韩璟撑着脸:“今晚就跟他们一起吃的饭。”
倪南有点惊讶:“跟政府的人吃饭,那么早就回来了啊。”
“最近中央刚强调了禁酒令,又有个摄像机对着,加上不是正经的公务宴请,自然不会劝酒,”薛预泽明白他的意思,笑,“他们局长说明天会让人过来看看。”
老吴续了一杯茶:“我估计没什么问题。不过不管能不能批下来,咱们这房”
“倪老斯!倪老斯!”门口突然传来个急急忙忙的声音,看着门没关直接就跨过槛进来了,“啊,几位都在哦,那就太好了!”
倪南站起来:“刘村长,出什么事了吗?”
薛预泽跟着让开,坐到宁昭同边上去。
“哎呀,是弄个的,”刘村长把手电筒关了,拉过长凳一屁股坐下,“前几天村头出了件白事,就大石盘子底下住的那个穆老幺,在城头让车撞死了!现在穆大妹把他拉回家来办丧事,但现在村里头人少,实在是缺人帮忙嘛。”
黎朝安闻言有点好笑:“不是,我们这厨子团队还没建起来呢,第一单活儿就来了?”
老吴却觉得有点蹊跷:“在街头撞死了,没拉到殡仪馆去,还能送回家?”
“不是,不是,”刘村长有点尴尬地挠了一下脸,看了下后面的镜头,压低了声音,“就是,那个,从殡仪馆拉回来的嘛。听说在那边出了点事,就是……就是那种不太好说的事,殡仪馆说不收了,让穆大妹拉回来。请来的道士说穆老幺是横死,怨气重,让我喊几个杀猪的来镇一镇。你们也晓得,村头不要说杀猪的,连年轻人都没得几个的了……”
老吴听懂了:“让我们去镇煞是吧?”
“对头!对头!说要四个年轻小伙儿,火气重,我看村头估计就你们几个了嘛……”
“火气重的年轻小伙儿?不是,老刘,你看看我们这几个男的,哪个符合你的标准?”老吴都乐了,直接揽着刘村长的肩膀,“就这仨没三十,你凑活用用,再从那边姑娘里挑一个吧。”
刘村长看了看比女人还漂亮的韩非,又瞅了瞅满脸疲惫的楚柟,最后偷偷摸摸地指了指打着哈欠的韩璟:“他看起得行!”
此话一出,凭空里不知道谁扑哧了一声,而后哄堂大笑。
老吴抬下巴对韩非道:“老刘说你不行哎!”过玄轻轻掐了他一把,笑骂道:“说什么呢!”
宁昭同也调侃地看过来,而韩非色岿然不动,握住她的手:“嗯,我不行。还是年轻人跑一趟吧。”
韩璟有点郁闷:“我就知道行不是什么好事。”
楚柟更郁闷,站起身:“想点好的韩哥,咱们今晚都要出这个工,你好歹得了句‘行’的评价呢。”
众人再次笑了一通,老刘尴尬地摆摆手:“都得行,都得行……”
“行了行了,咱们寄住在村里,帮得上的忙当然要帮,”老吴推桌子起身,“不急着睡觉的都跟我去看看吧。”
过玄轻哂:“手又痒了吧?”
老吴嘿嘿一声:“宝贝儿,你是知道我在道上的名声的。”
李摘月探头问道:“道上名声?”
薛预泽轻笑:“我知道,柯南。”
这笑话有点地狱,大家比较隐晦地笑了笑,跟着老吴出了门。老刘一见,有点担忧地告诉倪南:“姑娘家的还是不去了吧,那边道士让婆娘们都回去了,说里头东西凶,容易有影响。”
“哦,对,小李你别去了吧,”老吴回头招呼李摘月,“留个人在家陪着小李,用不了那么多人。”
死人的事李摘月本来也不怎么想凑活,一听就应了声,而楚柟闻言自告奋勇地要留下来,老吴也没有什么意见。
刘村长看了看三个漂亮女人,还是有点顾虑:“那她们?”
“她们三个你不用担心,这世上点子能硬过她们的鬼还真不多,”老吴邀着刘村长的肩膀往下走,“待会儿要真是为了镇煞,你还得求着这仨姑娘。”
黎朝安听见这么一句,有点惊讶地看向过玄:“杀过人啊玄妹儿?”
过玄眨眨眼:“见笑,见笑,一点点,一点点。”
宁昭同轻笑一声。
导演在后面问号都快长出山头了。
等等,你说什么杀过人?
村里人本来就少,女人和老弱病残又被打发回家了,这丧事现场还真显出了几分冷清。老吴远远一望,眉头蹙了一下:“正大门口栽槐树?这家人怎么一点忌讳都不讲。”
“你也是做手艺的?”刘村长惊讶,又叹道,“是嘛,今天道士也弄个说,门口栽槐要引鬼,不吉利。”
“这可不是不吉利的事,你说这家家主是横死,这种阴地可容易养出脏东西来……”
穆大妹听见声响迎出来,看见那么多人,不免惊喜:“刘叔!弄多人啊!”
刘村长给老吴介绍:“这是穆家老大,穆老幺的姑娘,他们家就两个姑娘。”
“你好穆女士,我姓吴,叫我老吴就行,”老吴跟穆大妹握了下手,“老刘说你这儿现在缺人,我来看看。”
“啊,谢谢谢谢,太谢谢了,”穆大妹将一行人往里面引,又有点顾虑,“刚刚道士说,女人在这点不太好……”
“没事儿,我跟几位道长说一说,”老吴略略一扫就找到了目标,“是这几位吧?”
最靠近的灵堂的桌子上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女孩子扎着一个高马尾,好地看过来;男人一个穿着道袍,法衣脱在一边,色略有跳脱;另一位则梳着个齐整的道冠,细眉细眼,有几分出尘之色。
“这三位道长是我从天台山请下来的,是师门三兄妹,”穆大妹走过来,“三位道长,这是来帮忙的客人,你们看哈要得不?”
三人还没说什么,倒是老吴一看那法衣就知道这仨不是骗子,先伸出了手:“几位道长,我姓吴,不知道有什么忙是我们兄弟能帮一帮的?”
道袍男打量他片刻,突然兴味十足地啧了一声,普通话还有几分京味儿:“这位兄台,你这从小到大,见了不少离事儿吧?”
老吴笑了笑,也没什么反应,拉长凳坐到他对面。穆大妹也抬了张桌子过来,让其他人坐,给添了点茶。
“我姓盛,盛笛,”道袍男扔了句自我介绍出来,“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师妹,师弟王子渊,师妹沉文清。”
老吴一一颔首示意,却看见王子渊直勾勾地盯着侧面那个地方,他循着看过去,是过玄和宁昭同。
“王道长,色即是空,”老吴敲了两下桌面,不满,“盯着我老婆看什么看?”
盛笛一怔,而后大怒,给了师弟一个暴栗:“看什么呢看!丢人现眼!”
王子渊叫痛捂头,那股出尘之气散了大半:“师兄!紫气!”
这话一出,盛笛和老王都愣住了,而沉文清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你脑子出问题了?”
黎朝安问宁昭同:“啥意思?紫气?”
“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韩非引了一句典,目光淡淡扫过师妹三人,“紫气出,则帝王圣贤之兆。”
倪南含笑给黎朝安解释:“就是很吉利的征兆,在古时候被视为皇帝和圣人的象征。”
宁昭同和过玄对视了一眼,没开口。
这师弟脑子是不好使了一点,但天赋可是师祖都夸过的。盛笛狐疑地在众人之中来回看了几眼,然后掏了一个眼药水瓶子出来,朝眼睛里点了两下。
老吴一愣,而后惊喜道:“牛眼泪还是无根水?”
沉文清没好气道:“又不是看鬼,要什么牛眼泪。”
这丫头看起来岁数不大,老吴没心思跟她置气,只是道:“不是往眼皮抹的吗,这东西消没消过毒啊。”
薛预泽抿唇一笑:“盛道长这是看到什么了,这个表情。”
盛笛是真傻了,刚才周围还是一片黑黢黢的,结果这无根水一进眼睛,对面那功德光盛得快把他亮瞎了——终于辨认出来处后,盛笛连忙闭上眼,大声道:“小道失敬!小道失敬!”
黎朝安都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啊?”
“小道失礼,”王子渊得到盛笛的提示,直接靠了过来,问宁昭同,“不知道真人可否将八字具告之?”
“行了,命理不是你的长处,”沉文清截了自己师兄的话头,走上前来,将一点朱砂抹在额间,“我来吧。”
王子渊看她一眼,没有意见,坐回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