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阿布,我喜欢宁昭同。”喻蓝江先发制人。
阿古达木噎了一下:“……啊,啊,同同是个好姑娘,但是她结婚了嘛。”
喻妈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别说她结婚了,就是她没结婚,她这么躺在床上,你就等一辈子?”
“只要她没断气,我就等她一辈子,”喻蓝江抬酒杯一口到底,“阿布,我妈要是瘫床上不能动弹了,你难道转头就找个小的,不伺候我妈?”
“你还敢咒我?!”喻妈大怒,一巴掌打在喻蓝江肩膀上,“我跟你阿布结婚多少年了,同同愿意跟你结婚吗?”
喻蓝江活生生受了这一掌,觉得有点疼,但没管,又喝了一杯:“结不结婚没关系,她喜欢我就行了。”
喻妈受不了了,数落道:“当年给你取这个名字,隔壁的巴哈说不好听,我看是起对了。你从小就拧得跟牛一样,皮比牛还厚,说也说不信,打也打不痛……”
阿古达木把老婆安抚下来,对着喻蓝江叹了口气:“Togl,同同是个好姑娘,但就是太好了。你就算一直等着她嘛,她都不回头看你一眼,你”
“不是,阿布!”喻蓝江听明白了,“宁昭同自己都没说看不上我,你们凭什么觉得她看不上我。我说真的,她喜欢我。”
喻蓝海翻了个白眼。
喻妈眼睛一瞪:“哦,她喜欢你,她跟别人结婚了!”
喻蓝江嘀咕:“她喜欢我也不代表不能喜欢别人啊……”
“行了,行了哥,这话就别说了,”喻蓝海出来打圆场,“爸妈的意思是,宁姐当然很好,哥你也不是不行。但宁姐已经结婚了,不管想不想离婚,现在躺在床上,也打算不了。你都这个岁数了,你总不能等着她,你不想要老婆,阿布还等着抱孙子呢。”
“你他妈——”喻蓝江被喻妈一个眼压下来,忍气吞声,“庆格尔泰,爸妈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还抱孙子,少来这套,逼急了我喜欢男人去。你爱生自个儿生,跟乌日娜生八个我红包照给。”
“?”
“?”
“?”
喻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Togl!你说什么,喜欢男人?!”
“我喜不喜欢男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前女友你全介绍给庆格尔泰了,”喻蓝江一脸不满,“而且你俩不是挺喜欢宁瓅的吗,一定要孙子做什么?”
“……Togl,”阿古达木吸了一口气,有点不敢置信,试探道,“瓅瓅是你的孩子?”
喻蓝江想了想。
宁昭同的闺女就是我闺女。
“那不然呢?”喻蓝江点头,“都管你们叫爷爷奶奶了。”
喻妈拍了一下喻蓝海,目光灼灼:“你也知道?”
“……”
喻蓝海心说我知道什么啊。
“我就说那个小姑娘怎么跟我这么亲……”喻妈脸上笑开了花,片刻后又整张脸一肃,“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还瞒着家里。同同也是,就算跟我们说了,为了孩子,我们也不会逼你们结婚……”
喻蓝江挠了下头,小声问自己老爹:“妈怎么变得那么快?”
阿古达木跟他碰了一下杯:“男娃女娃有啥关系嘛,你妈是怕你没个后。”
“怎么就后不后的,庆格尔泰不是要生吗?”
“妈说的是你的后,”喻蓝海啃了一块羊排,“我要生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打算以后让我儿子给你养老?”
“轮得着你儿子给我养老?”喻蓝江作势要揍他,被喻妈强势压制,“差不多得了,你儿子不跟我闺女开口就算好的了。”
这话一出,喻妈立马想起来什么:“对,同同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们连个红包都没给瓅瓅包过。”
阿古达木也应声:“孩子和同同要分开给……”
喻蓝海提议:“我们什么时候去云南看看嫂子吧?”
这小子,想去云南想到连嫂子都叫上了。
爸妈都接受了,又去了一大头的事,喻蓝江心里有些发空。随意吃了点,他招呼了一声下了桌子,拎着两瓶酒牵着狗上了车:“阿布,我去趟塔娜家,今天不一定回!”
“等等!”阿古达木递来一盒子炭烤小排,“去吧!”
喻蓝江发动皮卡,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小排。
没说给塔娜,行,那下酒菜也有了。
韩璟是开了一小时车过来的,牧区里最近草深,定位靠经纬度,花了点功夫两人才碰上头。
怀人一见韩璟就扑了过来,围着他乱跳,喻蓝江倚着皮卡示意后面:“我姐家。马你自己挑,我带了灯,今晚咱俩能跑远点儿。”
韩璟没急着去挑马,闻着香味儿去拿了块炭烤小羊排:“香!你的手艺?”
“我阿布。”
“改天要上门请教请教了,”吃人嘴短,将军今晚说话还算客气,“狗能带吗?”
“估计够呛。”
“那先拴你姐家吧。”
半小时后,俩人骑着马出来,跟塔娜一家打过招呼,扬鞭朝牧区深处进发。
星垂平野,两人两马在人高的草中疾驰,速度快得像要把世界都丢在后面。等快接近国境线了,喻蓝江做了个手势,两人下马,牵着马走到坡边上去。
韩璟垂足而坐,将还温热的小羊排抢过来,啃了一个,把骨头扔到远处的草丛里。
“没吃饭啊?”喻蓝江问,自己也啃了一个,“今天我弟骗我去相亲,那女的带了叁个哥哥来,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我本来气就不顺,还了一句嘴,他大哥就拎着拳头上来揍我,我就跟人打了一架。”
韩璟笑了一声:“吃了。”
这牧区深处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喻蓝江吃了两块,递了瓶酒过来:“喝吗?”
“什么酒?”
“本地产的,六十度。”
“那可能喝不了多少。”
喻蓝江还挺懂事的,这回没说他怂,利落地开了盖儿,把瓶子送到他手里:“不怕的话,今晚可以就在这儿睡,咱俩换着守夜,刚个狼群没问题。”
“那不行,”韩璟灌了一口,压住喉间的辛辣,“让阿绮知道了,铁定说咱俩已经是睡过的交情了。”
喻蓝江不知道怎么的挺乐,跟他碰了一下:“她开玩笑的。”
“我知道,她怕我俩真打起来。”
“打架没意思。”
“打架都没意思了?”韩璟诧异地看他一眼,夜色里只能见到一个板寸的轮廓,草在他身后被风吹倒,“那啥有意思?”
“啥有意思……”喻蓝江琢磨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老子现在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真的假的?”
“什么假的?”
“你要真对什么都不敢兴趣,还是去医院看看,看看是不是抑郁症,”韩璟往后一倒,仰面看着漫天繁星,“别等她醒了你抑郁了,她说我们霸凌你。”
喻蓝江又乐了:“不至于……以前他们都说我脑子里不过事儿,现在他们给我加担子,我每天都在忙着训练小兔崽子。但事情多了,脑子是忙起来了,心里老是觉得不得劲。”
“啥意思?”
“不知道,描述不出来,”喻蓝江闷头喝了一口,“那时候她在咸阳……你收到消息的时候,是个什么感受?”
他还是没能说出那个以前轻佻挂在嘴边的词。
“觉得天都塌了,”韩璟的声音带了一点笑意,“想哭哭不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等跪到她的墓前,喘气儿都喘不上来,只想给自己一刀。”
“后悔吧。”
“不止是后悔,”韩璟把自己撑起来,一口下去四分之一,“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时候我就想着,等北地稳住了,我就回来给她认错。认打认罚,怎么折腾我都行,让我游街示众都没问题。满心就盼着这个,结果没等到那天,她就先走了。”
“你这就混蛋。岁数也不小了,说什么北地缺不了你,就让她等着,”喻蓝江轻嗤一声,“你就算不回来,好歹服个软,她也能安点儿心。”
“是我混蛋。”
“不过她也没怎么怪你,”喻蓝江又喝了一口,“她跟我们说过,她理解你的选择,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总有人要立之啥的……”
他文化不行,记性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