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厅长,招待不周,”宁昭同转过来看着他,也没有多绕关子,“时候不早,郭厅长是还有什么指示吗?”
“不敢不敢,宁老师,今天冒昧前来,确实是有些事情相求……”郭源之犹豫再三,心头一横,还是把话说开了,“不知道宁老师愿不愿意移步,我”
“郭厅长有话就说吧,”宁昭同看了一眼手机,“五分钟。”
五分钟。
这是机会。
郭源之吸了一口气,对秘书示意了一下,朝她再靠近了一点,低声道:“是这样……”
四十岁能平平稳稳爬到这个位置,自然有些不凡之处,郭源之落下最后一个字,刚好五分钟。宁昭同放下手机,色几乎没什么变化,语意却不算客气:“你这是想把你们江苏的天都换一半啊。”
这话一出,郭源之提起来的心立马放了一半:“天只有同一片天,倒是遮天的云换一换,天塌不了。”
这话。
宁昭同瞥他一眼,有点隐约的笑意:“胆子那么大,政治生涯都赌上了——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小命都难保,青云梯可不是这么个爬法。为的什么,为民做主?”
为民做主。
郭源之苦笑:“您说笑,水要真浑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
这话倒是实诚。
宁昭同把包递给他拎着,问他要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这个消息我可以帮你递。”
郭源之呼吸一紧。
“但我不保证能有好结果,”这中年男人的烟实在太呛,她蹙了一下眉,看向他,“如果他有空,最多半个月就会叫你进京;如果他腾不出手,你就忍个一年半载。”
“我明白!”郭源之心头一喜,忙道,“那您的意思是,这件事肯定……就是时间的问题。”
“那么大的烂肉,他不可能放任捂在这里。”
“太好了,那太好了……”
宁昭同看他兴奋的模样,顿了顿,问他:“你从哪里知道我的?”
郭源之会意,态度很恭谦地解释:“上个星期鲁宗岚在饭局上说漏嘴了,又早就有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她笑:“捕风捉影你就来找我了?”
郭源之讪笑了一下。
他是真没办法,这传一点风声出去他都死无全尸,得罪她好歹没有生命危险。
“鲁宗岚,鲁妍弟弟吗?”
想到某些传言,郭源之背脊微微一僵:“是,现在在无锡当二把手……您认识?”
“鲁家人,”宁昭同把烟按了,从他怀里拿回自己的包,迎上过来的黑色轿车,“不认识,惹不起。”
郭源之一噎。
惹不起……这是醋味儿吧?
宁昭同上了副驾驶,捧着驾驶座上的脑袋亲了一口:“今晚没喝酒吗,怎么自己开车?”
薛预泽讨回一个吻,坐回去,启动车朝外面走:“要来接你,不想喝。”
宁昭同一听就笑,朝后座的聂郁调侃:“听到没,秀他的江湖地位呢,不想喝就不喝。”
聂郁一贯的好脾气,朝她眨眨眼:“可是同同你也没喝呀。”
“我是一家之主,我比他大,他都不喝,我当然也不喝,”她胡搅蛮缠,又够着手来捏他的脸,“几点的高铁啊?南京南吗?”
“对,南京南,九点半发车。”
“那时间差不多,”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让宝钗开慢一点。”
宝钗——
聂郁叹气:“我什么时候听到这个梗能不笑。”
薛预泽自己都笑了:“她还管大卜叫黛玉。”
“织羽不黛玉吗?”宁昭同据理力争,“风一吹都快羽化登仙了,在东南亚待那么久也没见晒黑一点儿。”
聂郁问:“大卜回北京了吗?”
“上星期刚回,刚落地又去天津了,那边有人重金请他辟邪,”宁昭同叹气,“小珍珠都快不认识他了。”
聂郁一听,跟着叹气:“小珍珠也快不认识我了。”
“那没有,前天还跟我打视频,问郁郁什么时候回家,”她还挺怪,“这丫头特别亲你和togl,对他和潜月就一般,然也和老陈带她最多,有时候还给他俩甩脸子。”
薛预泽轻笑:“远香近臭,该被打屁股了。”
宁昭同不知道想到什么,一下子笑得特别厉害:“瓅瓅最待见封远英,一见就粘着他,上回沉平莛都快吃醋了。”
“封小哥啊,”聂郁含笑,“好久没见他在群里说话了。”
“他忙,他现在升职了,一大队大队长,沉平莛的安保全部由他负责,自个儿又喜欢没事儿来多站两班岗,”宁昭同知道这个情况,“听说女朋友都吹了,刚谈了半年。”
聂郁觉得这倒是不急,但也没有多评价,转了话题:“今天桌上那位郭厅长是什么情况?”
薛预泽也看过来。
厅长?
宁昭同一听,坐回去:“告御状的。”
聂郁猜到了:“为什么一定要从你这边入手,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他说鲁家人,但是不重要,”她撑着脸,“事儿有点麻烦,现在想着不应该应得那么干脆。”
鲁家人,没接触过的领域。
薛预泽问:“是为民请命吗?”
“算吧。”
聂郁安慰:“那就算麻烦些,也是做了好事。”
“就会说好听的,”她再次侧过来,探手捏他的脸,“咱妈过年的时候说,你老不回家,我要是准备踹了你,她和爸爸肯定支持我。我跟她说了我准备结婚了,但求婚那个事,她现在都没有跟我提过。”
薛预泽:“?”
这样的父母能不能给我来点儿。
聂郁由着她捏:“妈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劝了一晚上,她和爸爸都说尊重我们的想法。”
“嗯?宝贝儿,不声不响就立了这么大的功,”她有点惊讶,“那你什么看法?”
“你说太师的事情的时候,我就表达过同意了呀,”聂郁磨着她的腕骨,“妈妈最开始以为人选是薛总。”
薛预泽偏头来看了一眼:“叔叔阿姨还缺儿子吗?”
三人都笑,宁昭同再次坐回去:“你去军区是干嘛啊,能说吗?”
“具体情况不能说,”聂郁靠过来,小声道,“年内应该要提衔了。”
“?”
“?”
薛预泽都惊讶了:“好快啊。”
宁昭同发现今天这个副驾驶是坐不踏实了,凑过来惊叹道:“厉害啊宝贝儿,那么年轻的将军!”
聂郁笑:“都是托宁老师的福。”
“这么会说话?”
“我是认真的!”聂郁自觉自己可真诚了,“都是同同持家有道!”
宁昭同又捏了他一下,想到什么,乐了一会儿:“准备啥时候跟老陈说?他四十岁大校吹那么多年了,这不得嫉妒死他?”
“同同……”聂郁无奈,倒也认真提醒,“还是尘埃落定再说吧。”
“遵命,那就让他再得意两天。”
这样的跳脱模样实在显出几分可爱,他心头发软,凑上去在她鼻尖亲了一下。呼吸扑在面上,她觉得痒,一边笑一边躲回副驾驶上:“今年什么时候休假啊?”
听到这个问题,聂郁稍微坐正了一点:“想来参加你和太师的婚礼。”
宁昭同想了想:“至少是明年的事了。”
“那我今年过年回来,这样明年还能休假。”
“好啊,今年可以搬去云南了。”
“已经修好了吗?”
“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独一无二的房间,”她捧着脸,“期待不期待?”
聂郁眨眨眼:“期待跟你一起住进去。”
宁昭同立马摇头:“过年我得去王后那儿,祖宗规矩不能坏了。”
这话真是可恨又好笑,聂郁从镜子里和薛预泽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