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跳。
她有话跟我说!
陈承平都在想明天要不要去医院查查心脏了,这一会儿漏一拍谁受得了,却不能否认从未有过的感受逐渐漫上来,一种特的甜蜜,弄得他胸腔痒痒的。
“好,说好了,等你出院。”
“嗯。”
“好好养病,安心待着,我耐心差,等得难受。”
“……嗯,好。”她又笑了。
“别笑了,我看不着,也难受。”
“笑也不让笑?”
“算了,还是笑吧,什么时候笑完,我准备挂了。”
“嗯,已经笑完了,你挂吧。”
“……真挂了啊。”
“晚安!”
“……晚安。”
一阵忙音,那边先把电话挂了。
他不忿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一个纵身坐到天台边上,仰头看着星空,看着看着自己开始傻笑起来。
真出息啊,陈承平你真出息啊,人家就隔着手机笑两声,你魂儿都快没了。
可这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
好得简直该死。
明明我和你什么都没有说,可不知来处的默契让一切都融化在不言中,就像上辈子就这样亲密。
莫名的,他隐约哼起一个调子,原唱是缥缈肆意的女声,让他这把唱军歌的破铜烂嗓唱来,有种空间扭曲一般的怪异感:“我仿似跟你热恋过,从未和你靠得这样近……”
尾音远远漾开,像水滴入水,清澈透明的结合,轻响过后,悄无声息。
小喻同志翻不出什么水花,当了半个月护工,日子一到就夹着尾巴归队了。
宁昭同微笑朝他摆手送他离开,而后立马打了个电话,满心雀跃:“刘阿姨,啊,对,他走了,以后就麻烦您了!”
再住了大半个月,差不多能出院了,聂郁和徐卿仪来帮她办的手续。
出院那天医院门口人山人海,无数市民带着花在旁边翘首以盼,宁昭同被搀扶着走出来,朝着镜头笑得温柔和煦。
徐卿仪写了感谢信,拿着话筒念得真情实感,眼泪都下来了。她连忙上去把人抱住,轻轻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脊。余光瞅见聂郁在人群里无奈地笑,坏心思一起,把人抱得再紧了些。
校方代表给她送上一束鲜花:“宁老师,受苦了。”
“就当在医院里过了个暑假。实在感谢领导关心关爱了。”
“哈哈,宁老师果然是心胸宽广的人……”
一个出院仪式搞了一个多小时,聂郁开车把她送回了家。宁昭同执意请他们上去坐坐,聂郁进了门才意识到她是骗了两个免费的家政工,只是看着女朋友一脸憧憬,到底没好意思拆穿宁昭同。
不过,有各方朋友一直看护着,家里倒也不怎么脏。
酥酥看见宁昭同急得直叫,围着她的腿使劲转圈。宁昭同把它抱起来,爱怜地亲亲它的脸:“是不是很想我?”
“喵!喵喵喵!”
徐卿仪都要羡慕死了:“我也想养猫!”
聂郁对着女朋友一点都不客气:“猫能跟你一起饿死。”
“说什么呢!”
“不对,你会比猫先饿死,”聂中校非常严谨,“猫能吃猫粮,你也能吃猫粮?”
徐卿仪那一瞬间气得恨不得吃两口给他看看。
宁昭同抱着猫窝进沙发里,下巴指了指聂郁:“你们家你做饭?”
“算是吧。”
“呵呵,十顿里有八顿叫外卖,这也叫家里你做饭,”徐卿仪极不客气地笑一声,“你顶多比我好一点儿,离及格线还远着呢。”
“那么夸张啊?”宁昭同有点惊讶了,“我记得你会蛋炒饭,味道还挺不错的。”
“也就会蛋炒饭了,”徐卿仪揭短揭得起劲,“煮面说多加两根青菜,火候控制还不如我,捞出来都快碎了。”
宁昭同竖了个大拇指:“真丢人啊,真丢人啊。”
聂郁警告地看女朋友一眼:“徐卿仪!”
“干嘛!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你说话就说话,不许添油加醋。”
“我哪儿添油加醋了,这事你没干过?”
……
宁昭同笑着收回视线,打开了手机,进入微信,点开那个一棵大树的头像。扫完上面寥寥几行聊天,点开输入框,想了想,还是退出去,关上了屏幕。
不急。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她就不会惧怕说出那句抱歉。
这边一直没有再放出多的证据,也没有人再在后面推波助澜,于是这两个多月微博热度逐渐消退。杨家也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授意,消停得离谱,但沉平莛带来消息,调查程序已经启动了。
能走到这个位置,少有禁得住查的,宁昭同听完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也不说别的什么。
沉平莛看她那么沉得住气,带上一点笑意,上前一步帮她开了门:“走吧。”
今夜有晚宴,出席人员只有沉系官员里最顶尖的几个,她会第一次,被介绍到那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圈子里。
长发盘起,一个简单利落的刀髻,气质卓然;妆容简单而齐整,细眉如弯月,雪肤红唇,花容月貌;深绿的旗袍,样式简单到老气,但胸脯饱满腰肢细瘦,满腔无意,却也穿出一脉动人心魄的风情。
沉平莛坐在旁边:“好像有点太漂亮了。”
她一笑:“堪配而已。”
这话不免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沉平莛看她一眼,似有笑意。
车停,沉平莛将她扶下来,五厘米的跟鞋,恰好与他并肩。
侍者躬身,前行带路。
一场惊艳亮相,从暧昧的审视,到介绍后的惊讶,再到提及新闻后的了然,而后是,隔着一层的热情。
推杯交盏,迎来送往,她算不得八面玲珑,却一直保持着恰好的得体,从容得就像从出生起就在这个圈子里。
众人眉眼几动,交换心照不宣。
学历过硬,长得漂亮,这在这个圈子里算不得金贵东西。但如果再加上沉平莛的分量,那她这份从容与见识,就要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了。
而且,还很能喝。
最后沉平莛都有点稳不住了,悄悄让警卫把她的酒掺上一半的水,她端起来就发现了不对劲,一口喝尽,含笑道了失陪,起身离席。
不过片刻,沉平莛跟了上去。
门关上,众人情暧昧地笑着:“沉总对这位红颜知己,那可是真上心啊。”
“哈哈,宁老师这样的女人,换你你不上心?”
“我怎么能跟书记比,少不经事,英年早婚呐。”
……
“是不是喝太多了?”沉平莛跟上来问。
“想听实话吗?”宁昭同低头洗手。
看她还能开玩笑,沉平莛放下心:“没看出来,这么能喝。”
“跟您透个底,还有半斤的量,再多就真得迷糊了。”
“回去装一装,别喝了。”
“我”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稍等。”
沉平莛把水关上,撤开几步,然而那边男人嗓门太大,一句话清晰地传到耳朵里:“你不在家?”
有点熟悉。
她似乎愣了一下,而后眼睛里一下有了光彩:“你到北京了?”
“啊,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要露宿街头了。”陈承平靠着门,声音里带着笑。
楼道里空荡荡的,静得甚至能听见酥酥在里面挠门。
“你等一下,”她捂住听筒,看向沉平莛,眨眨眼,“能提前走吗?”
看她一脸少见的期待,沉平莛眉峰一抬:“下不为例。”
她顿时笑得如同春花怒放:“谢谢领导,合作愉快,走啦!”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腰就朝着门口走,途中抬起手机说了两句什么,听起来好像是“方不方便来接下我”。
沉平莛收回视线,回到房间,挂起一点无奈的笑意:“不好意思诸位,小宁老师喝多了,看来是不能陪大家到最后了。”
看他那压着心疼的样子,大家都默契地打哈哈过去。
门一关,又是觥筹交错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