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叹口气,“三爷不在也是好事儿,你不知道,珍大哥哥想给蓉儿捐个官儿,前几日有了一个老太监来,说的好听,给蓉儿捐个侍卫,谁知道后来成了候补的。那老太监一个名额卖了好几家。”
云芳听了就摇摇头说:“不过是花了一千多两银子罢了,买个排场而已。”
王熙凤看着云芳,就不再说了。因为云芳的大哥在宫里就是侍卫大臣,这些各处的侍卫哪里出缺他比谁都知道。找他比找那些太监们更妥当,甚至连银子都不用,只请云芳往娘家递个话就行。
贾珍不找殷家,不还是因为门户之见,殷祺是新皇的人,他们宁国府是老皇帝的死忠。
再说了,找殷祺虽然能补上缺,但是也要去宫里当差的,贾蓉才不会去呢,如今捐出身也不过是为了葬礼好看而已,就和云芳说的一样,买的是一个排场,一个虚名。
云芳今天来这里跟她不是讨论这些的。
“你前几天不是一直说要让赖家割点儿肉吗?我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有两条路,要么是你出面找赖家。要么是一次解决了,让二老爷出手。”
“哦?”
“我以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们赖家兄弟抱上珍大爷的这条大腿。没想到到底是他们一块儿寻上珍大爷了。
珍大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果想要动赖家,他们兄弟如果求到他跟前,他肯定出手帮忙。这个时机不太对,如今因为这场葬礼,珍大爷和很多人混了一个脸熟,各方面都容易打通关节,到时候他们逃过一劫,容易造成打蛇不死的结局。
如果不想让珍大爷出面,只能是咱们家的人出面。如果是你出面,摁着赖家让赖家把家产交出来,赖家不会全部交出来,珍大爷会出面给你们说合,你能拿到的,是赖家家产的三分之一。”
“为什么有三分之一?”
“有三分之一他们藏起来了,还有三分之一孝敬给珍大爷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出面我出面都不行,赖家还在,人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很难把赖尚荣如何了。只要赖尚荣没事儿,赖家永远不会有事儿。”
王熙凤明白了:“你意思是让二老爷出面,二老爷出面了珍大哥哥不敢来说合,更不敢私下里给赖家打点。”
云芳加了一句:“二老爷为人方正,不会饶了赖尚荣。就是二老爷做不好,老太太也会出手的。坏处就是咱们没机会捞大头,但是小头能捞一些,等到时候盘点清算赖家的资产,你藏一些就够了啦,咱们两个管家,到时候必是咱们经手,我把我的那份给你,你差不多能到手三分之一。”
王熙凤一想,都是三分之一,那就干了。
“你真的不要?”
“不要,我带着你做生意那么久了,我对钱不在乎的,你不是不知道,而且明年年底咱们又要有进账了。”
“你找好了,做什么?”
“纸。”
“做纸?这有什么賺头!纸也能卖钱,但是利润太薄了。”
“嗯,这会别问,我脑袋晕,等过今天咱们不忙了再说。只是我还是那句话,你没乱捞钱吧?”
王熙凤刚想大声,考虑到这里是宁国府,立即压低了声音:“你少诬赖我,是不是有人在你耳朵边说什么了?我就知道我身边有你的耳报?!”
“别瞎说,你做的事儿本就不严密,我问问你,是不是净虚那个老秃驴来找你了?那就不是好人,上次被我撞见去骗四姑娘的银子,四姑娘才有几两银子的月钱,这老秃驴还要骗!我吓唬了她一顿,我就说了,别让三姑六婆进门,二太太偏不听,这些三姑六婆都是她招来的。你好之为之吧,这老秃驴养了几个很不错的小尼姑,别嫌我说话难听,冷不丁的被二爷看上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熙凤的眉毛立起来了:“扯你娘的蛋,别乱说。”贾琏也不会看上尼姑啊!
“呦呦呦,生气了,急了?”云芳慢悠悠的跟她说:“不信啊!不信你去问问大嫂子,大嫂子的消息那是无声无息。你问问净虚那老秃驴在咱们家捣的鬼,看大嫂子告不告诉你。”
对于李纨收集消息的渠道,王熙凤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并且一直怀疑自己做的事儿不止是云芳知道,怕是一举一动大嫂子也知道,就是大嫂子她不说而已。
“这么说是真的啦?”
云芳点头:“有些话我不好说出口,你要是问,也别大喇喇的问,牵扯到二房,大嫂子有时候不敢多说。”
“二房?二房谁?不是二老爷,他才不会干出这种事儿呢,也不会是环儿,环儿才多大。”然后吃惊的看着云芳。
“我什么都没说,”云芳重申:“三姑六婆这些人进门准没好事儿,你记住了。还有别管是净虚求你什么了,你别答应,我跟你说,有些钱能拿有些钱不能拿。你也别和大老爷一样,干了活儿只拿那五百两,剩下的四千五百两让别人扣下了,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王熙凤点点头,还有些接受不了。
云芳站起来:“我走了,赖家的事儿过不几日就见分晓。”
临近过年,衙门里忙碌了起来,贾政哪怕是没什么实权,也被拉着起草文书弄的天快黑了才出衙门。
轿子快到宁荣街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的轿子。
跟着的常随来报:“老爷,是齐国公陈家的一个哥儿,说是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贾政一想,四王八公俱为一体,齐国公家也是常来往的,问:“是陈家哪一房的哥儿?”
外面回答说:“是他们京中八房的一位哥儿。”
贾政一听,也认得他们八房的人口,于是说:“找个地方,我请这位世侄喝杯茶。”
外面有个很年轻的声音说:“多谢世翁,不用了,晚辈说几句话就走。”
贾政立即从轿子里出来,夜色下一看,是个英姿勃发的男孩。
这男孩身边跟着一个中年随从,看衣服皱巴巴的,应该是去哪儿玩耍去了。这男孩还真的认识,贾政立即说:“你是瑞之兄家的……”脸熟,认识,但是真的说不出来。
“晚辈是老七,上面有六个哥哥。世翁,晚辈从一个地方得到了这个东西,看着是尊府上的,花了些小钱买了,本想送过去,无奈今日装束不得体,想着改日呢,正巧碰上了。”
说着把一个小布包递给了贾政,压低声音说:“这东西是在锦香院的老鸨子手里买来的,听说是府上赖姓大管家的儿子抵押在哪儿的。当时听老鸨子说了几句话,晚辈不知道真假,只学给您听,您回头让人查一查。
那老鸨子说,那赖姓子在外面打着尊府的名声卖官,一个官儿几千银子,少有失手的时候,这玩意……就是尊府的这东西,是那赖姓子放在妓院的,有人知道门路,找老鸨子买下这个东西,老鸨子写了名册,回头给赖姓子,他去跑官,跑完了之后,买这东西的人再以这是赝品为由,把这东西给退了。说是去退了,实际上是交还此物,顺便把剩下的买官银子给结清。
这东西我花了三千两买的……只给了二百两,我也没那么多钱。您知道就行了,回头您可别跟我爹说我去妓院,他能打断我的腿。我打着给我哥哥求官的名号买的,买的是个六品同知,事成之后,要给他们两千七百两……世翁?”
“哦哦哦。”贾政立即回,拉着这孩子:“先别走,这里离着我们家很近了,你回去同我细细的说,我让家人给你家报信,回头派人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爹知道你在我们家不会担心的。”
“别啊,您别这样,他都不知道我出来,我这是翻墙出来的,您别害我啊!”小少年指着自己衣服上的褶子:“我爹还以为我在家读书呢。您要不派个眼生的人去锦香院问问,晚上妓院生意好,老鸨子肯定跟你们说。”
贾政来不及看东西,就跟身边的人说:“带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