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把云芳送走,就问身边的丫鬟平儿和安儿,“这事交代下去了没有?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给人家送去?”
平儿看了一眼安儿,安儿瑟缩了一下。
王熙凤立即喝问:“这里面必有缘故,你说,说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儿顿时哭出来了,“奶奶也别收拾我,这事儿要问咱们二爷。”
“他怎么了?”
安儿看了看平儿,平儿就说:“你倒是说话啊,你主子是奶奶还是二爷?”
王熙凤一挑眉毛,看着安儿不说话。
安儿立即跪下来,“奶奶,给三爷的金银锞子一共是金十八两,银三十六两,交给了金匠,一天就得了。
外面送了进来,是二爷那边的丫头收了,当时没给东院三奶奶送去,后来她们陪着二爷吃酒,就拿给三爷的金银锞子做彩头。咱们二爷知道有做好的金银锞子,就顺手赏给了大伙,剩下的他拿走了。我原本说这个亏空要补上,三爷那边等着用呢,可实在是没地方挪了金银出来再做,只能……只能等过两天,给族中各家哥儿姐儿的做好了拿来凑数。”
一点金银王熙凤不放在心上,她在乎的无非是两种:
一种是脸面,她这个人要强,要给人一种能干的印象。今儿被云芳挤着挑错,是一口气吞不下上不来,觉得自己被人挑了错没了脸。
二来是在乎贾琏和自己的恩爱,可贾琏偏偏是个花花公子,就像没见过女人一样,家里的、外面的、脏的、臭的、都能花钱弄到手。他先是拿了金银和丫鬟们调笑,再拿出去的肯定是给了外面的粉头娼妇。
王熙凤再看跪着的安儿,冷笑了一声。
“你们是我带来的丫头,整日就知道奉承你们二爷,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是吧,不就是将来想要混成个姨娘吗?王八羔子,就是有这样的心气也要看我乐意不乐意抬举。把我这个主子扔到一边去奉承他,看来我是留不得你了。平儿,先把她关起来,晚上问问你们二爷怎么安排安姑娘。”
平儿被王熙凤的眼吓得赶快低头,安儿还要说话,平儿赶快拉着她走。
安儿被拉出去,在门口扒着门求饶,“姑娘,咱们是一处长大的情谊,饶我一回吧,再说了,那金银是二爷给了那几个小蹄子,和我没什么干系啊!”
屋子里的王熙凤气的咬牙,你倒是一推干净,没干系你早说啊!为什么要给他们遮掩!这会哭什么丧!
她有四个陪嫁的丫鬟,贾琏有四个大丫头,安儿说的“她们”就是贾琏的丫鬟。这几个丫鬟更是有做姨娘的心思,上回搬家的时候王熙凤闹过一回赶出去了俩个,如今更是不想饶了剩下的这两个。
她带着几个婆子回去,看到厢房门口几个丫鬟站在廊下说话。丫鬟们都打扮的娇俏,荣国府的丫鬟婆子们,就是三等的也比别家的穿着富贵气派。这几个丫鬟看到她进来了,立即转身回去。王熙凤冷笑了一声,叫了门外的一个媳妇:“旺儿媳妇进来。”
一个穿棉袄的仆妇进来,王熙凤说:“家里进了贼,偷了给三爷的金银锞子,你带着人去西厢房查找,找到了就是人赃并获,把人赶出二门配小子去,要是有人敢闹,全家卖了。”
旺儿媳妇立即答应了一声,就带着人去了西厢房。王熙凤到屋子里坐着,等平儿进来了,跟平儿说:“从我柜子拿些金银,等会送出去给金匠们,让他们赶快做,明日一早给三爷送去。”
平儿答应了一声:“好,明日拿到了我亲自给三奶奶送去。”
王熙凤点头,这事儿还真要自己的大丫鬟亲自去才行,刚说了一句:“你明天去了,在三奶奶跟前替我描补一些……”
突然院子里响起哭声,王熙凤嘴角含着冷笑,对平儿说:“安儿也留不得了,你安排人送她回王家吧。”
“奶奶,已经送回去两个了。”送回去了,王家的夫人问缘由,听说是勾搭姑爷,绝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你也想让我把你送回去?”
平儿再不敢说话。
云芳还不知道自己问王熙凤要金银锞子的事儿闹出这样的动静,第二天贾瑭出门应酬去了,他这半个月拿了工资,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但是衙门里有内部小金库,一些花在工程上的银子会被他们工部用合理的理由截留一部分,到了年底大家发下来做补贴。
所以贾瑭这个官儿初来乍到什么都没干也分的了上百两的银子。除了这个,因为要过年,衙门也统一采购了一些物品当做福利发下来,正堆了一小堆,都是一些火腿大米和各色干货。
平儿来的时候,云芳正看着这些东西装车给贾瑭的一些同窗送去,他的同窗家里有日子过的艰难的,所以送一些米面油和火腿能过个好年。云芳让黄晶接了金银锞子,留平儿喝杯热茶。
“我正派人送东西呢,你既然来了,我就不往你奶奶哪儿派人了。我娘家正采买东西,过了年初六给我哥哥下定送聘礼呢,就顺手给我捎带了一些扬州的绒花和香粉胭脂,我分你奶奶六枝花六盒粉两盒胭脂,你给带回去吧。”
香草端出来放到了桌子上,真是好东西,据说扬州的香粉是贡品呢。平儿拿起来闻闻,味道清雅,粉质很细,就放好替王熙凤谢了一番。
她走了之后,黄晶过来和云芳说话,“刚才跟着平儿的婆子说昨日她们奶奶大发威风,把陪嫁的丫鬟给王家送回去了,如今只剩下平姑娘了。又把二爷的大丫鬟给撵走了。”
“哦。”
香草问:“二爷没生气?”
“没生气,他们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几个小浪蹄子惹了二奶奶生气,二爷自然是要体恤二奶奶啊,怎么能生气呢。”
云芳听了也没放在心上,觉得这大概是王熙凤后来和平儿还有贾琏一家三口的由来吧。不过贾琏是真的无情啊。
这边黄晶带着几个没留头的小丫鬟清点金银锞子,云芳打发人给迎春他们姐妹送礼,还交代给了香草:“你去盯着点二姑娘的奶娘,言语上挤兑她几句,让她别偷拿二姑娘的东西,你就说是我说的,要是我逮住了她们手脚不老实,卖了他们全家,天南地北一个地方卖一个,拆开了卖!”
“诶,我知道了。”
黄晶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这是三奶奶吓唬人的。比如二奶奶就经常说要剪了谁的舌头,大家族的小姐少不得有点气性。就拿着金银锞子给云芳看。
这边云芳一边拨弄锞子,一边看着账本,正为过年的事儿忙着呢,香草急忙回来了。
这丫头一进门就喊:“了不得,奶奶,你不知道我在府里听说什么了。”
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她,香草走到云芳面前:“奶奶,大姑娘现在要走,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过年呢,宫里人手不够,既然要进宫,现在就去吧。”
黄晶有些不理解:“既然得了恩典要留在家里过年,怎么这会又要进去,说什么宫里缺人手,宫里缺……为什么这么着急唤大小姐去呢。”
宫女哪有选择的权利!
封建社会有句话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让你进去是恩典,让你提前进去也是恩典,既然往宫里送,要博一场富贵,这会也别挑拣。
云芳问香草:“走了吗?”
“太监等着呢,大姑娘说要收拾东西,太监说不用,宫里用的都有,后来二老爷来了,说了好几句话,人家才说可以带点东西以解思家之情,但是也只是带着一个小包袱装带点换洗衣服,那什么金银玉石一概不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