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是没有给王熙凤出头的意思,贾琏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们房里的事儿最好别来找。
周妈妈回来看到贾瑭还不睡,屋子里亮着灯,窗户上有贾瑭的人影来会踱步。忍不住在门外问了一句:“哥儿还不睡?”
“就要睡了,太太如今睡下了吗?”
周妈妈隔着门回话:“回来的时候太太那边安置了。”
“那就行,妈妈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贾瑭说完吹灭了一只很亮的蜡烛,屋子里暗下来,床头放着一只带灯罩的烛台,他从自己书案上拿起书,来到了床头的烛台旁,翻了几页,里面有一张地契。
他想了想,把地契放在荷包里,准备明天去国子监见一见殷叡,无论如何要让殷家知道自己的诚意才行。
第二天下午,众人散了学,家在京城的都回家吃住,殷叡被追出来的贾瑭喊了几声,头不回脚下不停,当没听见。
贾瑭追上来拉住殷叡,“兄长怎么走这么快,让我好追。”
“谁是你兄长,你比我年纪还大半岁呢。”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是不是要把这事儿坐实了?
一瞬间他觉得贾瑭心机重,这是要把婚事砸瓷实了。
贾瑭的脸皮厚:“我既成了你妹夫,自然喊你一声兄长。”说着拉着殷叡往路边的茶楼去。
“放手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告诉你,我可不认你是我们家的亲戚。”他只说不认亲戚,绝口不提两家的亲事。
殷叡本想挣脱出来,到底是贾瑭力气大,两只手跟钳子一样,把他扯着进了茶楼里,找了一间雅间,小二端上茶水,贾瑭的常随小厮们退了出去,贾瑭立即把地契拿出来了。
“干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会送聘礼有点早吧?
就是聘礼你也不能私下给啊,再说了,我和我哥还没承认你是妹夫的。
“这是我的一点私产,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家,子弟是不能藏私房钱的,更不能背着父母在外面置产。但是我们家的事儿你也听说过一点,家里爵位怎么都轮不到我头上,我们家的老祖母疼爱堂弟,将来她老人家的梯己也落不到我手里,我娘出身落魄人家,舅舅那里更是不会管家,前些年他成亲的时候,我娘把产业交给了他,这几年他吃酒赌钱样样都干,要不是我母子私下接济还赁房子住呢。
所以我要是想解释明白这钱财的来源,怕是少不了要被家法处置,如今把这些放在令妹的嫁妆里,才算是过了明路。”
殷叡瞬间明白了,贾瑭这小子手里有钱!
他想要洗白这些产业不引来家族的追究和家法的制约,有什么比放在媳妇嫁妆里更白的产业了吗?
说句不吉利的,除非是犯上作乱,女人的嫁妆将来遇到抄家都不一定会没收。而且将来他们分家了,就算贾瑭手里分不到三瓜两枣,媳妇的嫁妆也够一家人用了。总之把产业塞到媳妇的嫁妆里属于一劳永逸的好事儿。
“你小子贼着呢。”能这么干的人不多,大部分爷们还是自己想办法慢慢的把这些产业给洗白了,直接这么塞的属于世间少有。
“我也是想好好和令妹过日子的,昨日因为我们家老爷在尊府,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我们家如今看着鲜花着锦,但是和我关系不大,将来爵位是我二哥的也好是我堂弟的也罢,我是没想过的,我一门心思想要自立门户,四大家族中的三家与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想为四大家族出生入死。”说到这里,还有些羞涩的模样,“我们家老爷的名声你们也是听过的,我和他不同,将来我和令妹一双人过日子,子嗣如是有,自然千好万好。如果我们夫妻没有子孙缘分,将来过继也罢,孤零零的过日子也行,我是不会为了子孙置侧室的。”
这一通保证让殷叡对他瞬间改了看法。
男子不在意传宗接代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殷叡问:“你别是骗我的吧?”
贾瑭指着自己的脑门:“我要是说的假话,你将来拿块砖头往我这里砸。我还可以给你写字据,我立下字据你总会相信了吧。”
殷叡确实信了,“那你立字据。”
贾瑭也不含糊,让门外的随从端了笔墨过来,当场写了字据。
殷叡看他摁了手印,忍不住问:“你这是图什么啊?我妹妹我是知道的,是,长的比一般人好看一点,也不至于被认成一个国色天色的美人让你这么折腾啊。再说了,你也没见过她啊!”
贾瑭看着殷叡,觉得这二舅哥大概是读书读傻了。
我这是又塞产业,又保证,又立字据,难道真的是为了美色吗?
贾瑭也不瞒着:“我之所以如此,第一为的是尊府将来的地位。第二,是我前不久看到了令妹,确实不漂亮,但是气质很熟悉,与普通女子别无二致。”
主要是他看到那女孩举手投足潇洒大气,让他想起上辈子的种种,当时生出一种心思,回不去那个社会,找个举止形似的女孩一起生活,也应该能放松不少吧。
殷叡很生气,你嫌弃我妹妹不漂亮,还偷偷看过她!
真是过分!
至于对方想要和自家联系起来,将来在朝堂上守望相助——殷叡觉得只要不是结党营私祸害百姓就行,就他这么耿直的人也知道官场里这种事儿多的是,大家都抱团,不抱团的才是孤品。
他收起字据,对着地契看都没看,“我告诉你,行不行的,要看我兄长和……我兄长晚上才回来,你明天等我消息。”
说完直接推门出去,雅间里的贾瑭松了一口气。
他是觉得这个婚事有点难成,别人觉得荣国府赫赫扬扬,实际上开始走下坡路了,离着没落已经很近了,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近臣的殷祺知道天子对荣国府的态度,他们殷家未必能看得上荣国府。他如果不努力一把,说不定真的会错失了这份姻缘。
当日的哪个女孩子,值得自己努力一把。
第7章 寺中会
这字据到了云芳的手上,云芳正在看。二哥说起地契,那是一处房屋的地契,因为云芳对物价很了解,对京城各个地方的消费也了如指掌,于是想了想,对两个哥哥说:“那宅子少说有五千两银子。”
殷叡不信,“没这么多吧,他哪儿弄那么多银子买宅子?”大家都同龄,怎么人家挣钱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呢。
殷祺觉得合理,“他是公府子弟,这么多年,光是日常的那一些银子攒一攒撒出去一点也够做生意了,他们这种公子哥手里不缺人,他奶哥哥一家,外祖家,哪里不能找出来一群人给他跑腿。”所以有收入不意外。
殷祺觉得贾瑭这人有意思,他说给殷叡的一番话其实是在投诚,最近皇上一直在看测量大河泥沙的折子,殷祺觉得,可以跟皇上说一说。
于是交代弟弟:“明天下午你约着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殷叡看来看大哥,再看看妹妹:“说好的要把他们婚事拆散呢,你怎么就成叛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