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坐进后座,看向驾驶座上的秦简舟。
车里有烟味儿,秦简舟看上去有些烦躁,很快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猜测也算。”
就算是猜测,也需要一些依据,至于是不是真的,他会自己判断,会去调查。
戚晚算算时间,黎湘失踪已经长达十天,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问:“你是什么时候听黎湘说的?她现在还好吗?”
秦简舟看了她一眼:“是几天前。不过她目前没事。”
戚晚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说正题:“既然有几天了,你是不是已经去医院查过了?”
秦简舟“嗯”了声:“所以你要想玩花样,照实说。”
既然去医院查过了,又来问她,那必然是发现有问题,需要进一步求证。
戚晚:“其实我不知道她吃的那些药是什么药,只不过我们都有类似的病,住院期间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我对她就多注意了几分。我总觉得她的表现很怪,尤其是吃药之后,有时候连我都不认得,反倒是不吃药的时候,我觉得她还比较正常。”
秦简舟脸色沉着,眉头打结:“具体说说。”
戚晚讲了几件小事。若是不了解精病患者的人听上去,会觉得这都是不正常的表现,难以分辨其中的差别。但作为患者家属或者患者群体,会很快找到其中差异。
有精病未必就是传统意义认为的疯子,很多人都是清醒的,正是因为清醒才会痛苦,尤其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是“病人”,是脑子出了问题的时候,这种自认“有病”的身份会更加重自卑。
戚晚:“我提议过让她跟你说。但她说怕你担心,说你为了她付出太多了,连你自己的人生都压了进去,她希望自己快点好。如果能离开这里去远一点的地方生活,你也能少一点牵挂。”
秦简舟一边听一边点了支烟,车窗开了一点缝隙,烟雾飘出去,但更多的盘旋在车里。
他回忆着那些细节,想到妹妹主动提出要去外国,每次都报喜不报忧等等。
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查,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药物控制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和他妹妹无仇无怨,不会针对她。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为达到某种目的,采取适当的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
有一件事秦简舟的妹妹说得很对,他为她付出太多,连自己的人生都压了进去,几乎可以说是ll 。
这一点靳寻也是知道的。
靳寻控制人的手法一向如此,对黎湘是这样,对别人也是如此。他自己是个没有弱点的人,利用时根本不在意尺度,也无法感同身受。
戚晚将秦简舟的烦躁和矛盾看在眼里,虽然她和黎湘的对话只有短短几分钟,她们之间的情谊也回不到十三年前,可有些默契还是在的。
尤其是当这种默契和眼下共同的危机结合起来,她们都想撕出一道口子,拼出一条活路,目的一致。
戚晚还记得黎湘对秦简舟的评价,于是这一刻便添油加醋:“有件事我也是猜的,她应该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甚至沾了人命。不过那可能也是胡言乱语,是她服药之后说的话。”
秦简舟抽烟的动作停了下来,眼中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怔忪,进而就变成了狼狈。
这样的色戚晚也见过,它们出现在那个雨夜张大丰清醒后的脸上。
当张大丰知道她已经知道他做过什么事以后,他是难堪的。
戚晚洞悉着他们同样的心理,这样问:“靳寻控制黎湘,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手段?他是不是想把她变成你妹妹那样……”
这话种种砸在秦简舟的心里,他虽一言不发,拿烟的手抖了一下,就将它按掉了。
……
几分钟后,戚晚走下车,一路心不在焉地折回小区。
她的思维有些发散,想着是不是一直有人盯着她,是不是已经看到她接触秦简舟了?
黎湘目前没事,她要不要告诉姚珹或辛念?
哎,就算她不说,他们也会知道吧。如果靳寻要杀了黎湘,就没必要大费周折的把人带走,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人去做。
再说,她是真的没事吗?
秦简舟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那所谓的“没事”,是他对自己妹妹的形容,是一种逃避心理。
戚晚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
直到面前有人拦住她的去路,她差点撞到对方,这才停下来。
她的肩膀被人扶住了,她抬头的同时,就已经意识到来人是谁。
“小余警官,今天下班这么早?”
余钺笑着看她:“不早了,这都几点了。吃饭了吗?”
戚晚摇头:“不饿,没睡好。”
余钺看着她只拿着手机,身上没有包,也没有买东西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游荡:“那走吧,先回家,然后叫外卖。”
戚晚应了声,被他拉着手往家走。
余钺:“你说没睡好,是不是做噩梦了?有没有按时吃药?”
戚晚:“吃了,但你也知道有时候吃药也没用啊。”
余钺安慰了她几句:“还是要自己宽心,不能什么都往心里装。”
戚晚:“我知道啊,道理我都懂,可我要是能控制,我就不需要吃药了。”
这样的对话再过去进行过无数次。
余钺总是试图让她明白,人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要允许自己不完美,允许自己生病,允许自己遇到不顺的事。如果凡事都不允许,都要介意,心里压力就会过大,焦虑“为什么这么倒霉,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