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晨这样说道:“你和之前的老板在一起过,你还记得他的样子么?”
荞姐停了下来,念叨也停了。
郗晨低语:“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没有跑路,而是被张大丰害死的。”
许久屋里都没有人说话。
荞姐的震惊是货真价实的,这点可能性她也不是没想过,但以她的脑子根本想不明白,最多也就是生出过那么一丝怀疑。
只是那点怀疑很快就被此后几年的生活磨没了,渐渐变成了对跑路前老板的怨恨,她觉得她被抛弃了,他跑路前什么都没留给她,只是不值钱的一时风光,害得她后来受到不少人的嘲笑挤兑。
荞姐抖着声音问:“这是张大丰告诉你的?”
郗晨依然不看她,只是盯着脏兮兮的地面,说:“你总是在说命运对你不公,说所有男人都在骗你,骗你的钱骗你的人。你说你以为前老板对你是真心的,没想到也是个王八蛋,自己跑了完全不顾你。现在你知道他没有跑,而是被人害了,你会怎么想呢?你要替他讨说法吗,你敢去报警吗,敢为了他去质问张大丰吗——包括张大丰让人给你设套。你不敢,你已经习惯了,你一定会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为了那个唯一对你好过的男人做任何事。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脸以受害者自居,你和那些骗你的男人是一路货色,你就只配这个。”
这番话落下,又是一阵沉默。
荞姐控诉道:“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我能怎么办?”
又是这两句,单凭语气和说话角度,就显得那么无助,好像全都是别人逼的。
即便是这一刻荞姐都没有记恨张大丰,如果是事情刚发生时还会骂一骂,但如今过去几年了,她早没那个心力。
她只是计较抱怨着郗晨,为什么要将“真相”告诉她。
荞姐的反应都在郗晨的预料之内,她忽然笑了下,拿着书包起身的同时,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我回家了,今晚约了靳先生。”
荞姐愣了愣,很快又把态度转变,上前问:“真的?那你……”
郗晨毫不惊讶荞姐切换态度的自如顺畅,虽然在心里已经和这个女人划清界限,却没有忘记要做的事:“我去见张大丰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些事,他是想过占我便宜,但有靳先生在,他现在还不敢。他刚才只是跟我展示他的能力,跟我谈以后,希望我帮他在靳先生那里多说好话,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走。”
这番说法荞姐有些怀疑,郗晨去了他办公室两三个小时,就只是谈这些?
不过她身上也确实没有痕迹,衣服也整整齐齐。
荞姐习惯性的把自己想不通的“烦恼”甩到一边,很快说:“那你快去见靳先生吧,一定要好好表现。你是聪明的,知道怎么做最有利。”
郗晨不再理会她,出了门直接往外走。
经过前面的走廊遇到妃妃,妃妃一脸担忧,递过来一个眼。
郗晨只是笑着说了两个字:“没事。”
直到郗晨大大方方的从前门离开,叫车返回套间,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笔记本电脑,将带出来的硬盘插上逐一查看,不过里面都是监控视频证据,还有女人照片,和她在办公室看到的内容大同小异。
另外还有几个账本,但都不是标注“靳”字的。
郗晨研究了一会儿便放在一边,再看时间,距离约定的时候还早。
她先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又给辛念家里拨了通电话。
辛念接起电话,郗晨便问起辛念带回去的东西。
辛念说回来找时间检查过,看不出特别,反正都是些违法犯罪的证据。
切断电话,两人便各自消磨着时间,静等凌晨的到来。
……
凌晨没有公交车,只能打车。
郗晨不想留下打车去夜阳天的证据,就先一步赶往辛念家。
辛念等在门口,两人看着出租车离开,这才沿着小路往夜阳天的方向走。
辛念家距离近一些,这样走过去要十五分钟。
趁着这段时间,郗晨将辛念离开后发生的“变故”告知,并提到自己的担心。
郗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老周发现了什么,他好像很紧张。”
周长生是他们四人当中最有主心骨的一个,也是最稳的支撑,一旦他有动摇,她们三个就会像是断掉支柱和横梁的屋顶。
辛念很是惊讶,却只是反复确认着信息,并没有给出意见或是和郗晨一样犹疑不决:“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么找靳寻,要么不找。找与不找都有风险,总得选一个,肯定没有都合适的。”
郗晨当然明白辛念的意思,现在还不知道找靳寻,会否面临另一种绝境,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不找靳寻,接下来面临的处境一定是她们摆脱不了的。
同样是天塌下来,两边的塌法不同,差别只在于一个未知一个已知。
辛念继续道:“已知的那个肯定不能选啊,还不如赌一把。”
郗晨没接话,只觉得深夜寒凉,心里也凉,前面的路还有路灯照着,而她们几个的路连一点光都看不见。
她甚至不知道,她们寻找的是那一点光,还是点灯的人。
不到二十分钟,两人来到夜阳天的后门。
郗晨拿出钥匙,先将门打开,进门后却没有反锁,而是沿着张大丰一贯走的路线绕到办公区。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前面忙碌,办公区的文职员工早已下班,前面夜场热闹非常,隐隐有声音传来,越发衬得后面冷清。
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脚下同时加快速度,直到来到张大丰的办公室。
郗晨拿出早已找出来且捏在指尖的钥匙,迅速开锁。
门只开了三分之一,辛念就钻了进去,郗晨紧贴着她,顺手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