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她不过就是个粗鄙的……
思绪戛然中断,他身体忽然一震,极力压抑才没低吼出来,重重喘息着。
就在方才他出之时,少女毫不留情,用手肘往他胸口用力撞了一下,像是发泄,也是想让他闭嘴——因为她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只一下,不重,却足以让他痛极。
少女瞥他一眼,也学着他的模样,冷笑道:“现在你是病人,这里只有我能救你,给我安静点,不然我就把你扔了喂野狗去!”
他身上没力气,听了这话,当即勃然大怒。
但是他也只能怒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伤极重,深入脏腑,若要活命,只能依附着她。
少女见他安静了,才重新把他的手环到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身体,努力撑起他,往前走去。
不过才走了一段路,已然累得满头是汗,她似乎十分气恼,嘴里滔滔不绝念叨着:“无能的男人,伤这么重,还要我一个弱女子救你,真没用,在我们这儿,你这样的男人是没人要的知不知道?还有,别自作多情以为我非救你不可,要不是……”
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似乎意识到差点说漏嘴,赶紧闭嘴,色又恼了几分。
他虽然怒不可遏,却只能倚靠在她身上。
这种无力让他极为愤怒。
看着少女莹白小巧的侧脸,他冷冷想,要是等他好了,他一定……
一定……
一定怎么样?
杀了她?
不行。
他立刻反驳自己的念头。就这样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喂……”
好半晌,少女绝望的声音响起,有气无力的,“你说句话啊,你不会死了吧?你要是快死了,告诉我一声,我直接把你扔这儿埋了算了,省得还要费力气带你回县里……”
他怒道:“我没死。”
“那你说话啊……说话总会吧,给我讲个故事……说几句也行,不然我也要晕了……”
他一愣,听出她话里的无力,转过头,果然见少女的脸苍白得可怕。
原来方才这一路,她也是强撑着。
她身量娇小单薄,和他对比起来,简直是蚍蜉与大树,方才带着他走这么远,还背着半筐笋,她已然尽了全力,现在是靠着意志才没有倒下。
他皱眉,心中滋味复杂。
到此刻,他的愤怒,居然全部诡异地消失了,注视着她的侧脸,低声道:“实在不行,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行啊,不能耽搁……”少女道,“不然……”
他捕捉到她话中有话,眯眸,“不然什么?”
听见他这句,少女陡然回过,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失言,狠狠瞪向他,“不然——你死了,我找谁拿钱去?”
原来她是图他的钱。
他一噎,盯着她,眼顷刻间寒冷下来。
环顾四周,此刻他们已经进了县城,周围不再是荒山野岭,而是商铺屋舍,眼前的街道游人如织。
“留个地址,钱之后会有人送来,滚。”他再不留情,狠狠推开她。
少女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推到地上,狼狈地摔倒了。
背后竹筐里的冬笋哗啦啦掉落出来,少女跌坐在地上,手蹭破了皮。她痛得低叫一声,抬起流血的手掌,颤抖着,愤怒地看向他。
这儿是县城,过路的行人很多,不少人都投来视线,看着他们这两个怪的人。
他对上她痛恨的目光,心中居然有些懊恼,但面上只冷冷道:“我就是这种人。救了我,你很后悔吧?劝你赶紧滚,不然我怕控制不住杀了你。”
说着,他转身,迈步就要走。
少女怒了,立即爬起来,朝他冲了过来,“你个王八羔子,对恩人恩将仇报,你娘到底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娘……”
他听了这话,正要发怒,冷不防,背后被棍棒狠狠一敲。
再也来不及反应。
黑暗,铺天盖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件破破烂烂的柴房。
确实很破……
连头顶的瓦片都缺了好几块,四面漏风,寒风簌簌灌进来,四面的砖瓦墙上,有一些涂涂画画的煤炭痕迹,笔迹稚嫩,像是小孩子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