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丝毫没反应。
秦如眉知道为什么,方才跌落下来,是他揽去了大部分冲击。剧烈的冲撞,让他陷入昏迷。如果不是他护着她,她很可能已经没命。
“沈昼……”她摇了摇他。
男人依旧沉寂无声,手上血肉模糊,是方才掉下来时握着刀刃极力插/进石缝,用以减缓冲击造成的,加上他手上本就有伤口,这下伤口彻底裂开。
好在呼吸还有。
两年前他没死,今日他也不会有事。
他生命力这样顽强,经历这么多磨难,照样死不了。他注定是有朝一日记进史册的人物,他不会死在这里。
护心的药丸还有一颗,秦如眉塞进他嘴里,紧接着勉强站起身,把他拉起来。
她拉扯得费劲。
男人的身体沉得像座大山,她几乎拉不动他。
终于,她脱力地跪坐下来。
抬头看去,透过树荫,天色阴沉如水,寒风簌簌,竟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秦如眉怔怔看着。
本以为这次落崖,和从前一模一样,其实这次并不一样。
——今时今日,连天公都不作美。
如果下了雨,他们必死无疑。
秦如眉自嘲笑笑,再也没力气,放弃了。
身旁就是男人的身体,男人脸色苍白,可尽管闭着眼,眉宇仍是皱着。
她沉默地看了片刻,眼中浮起悲伤,低声喃喃,“沈昼,你不能死。”
他不能死。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不受喜爱的小孩,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他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东西,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秦如眉心中酸涩,咬牙,环顾四周。
附近应该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河边有废弃的藤床和麻绳。她尽力爬起来,将藤床拉回河边,将他扯到藤床上,用绳子拉着,拉着他往山坡上走。
这里是平栾城郊附近,应该有村民居住,他情况不明,她现在必须尽快找人救他。
秦如眉用力拉着他走了一段路,终于力竭,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河边,进了毗邻的山谷。
她抬起头,天光透过阴沉密布的乌云倾洒下来,勉强照亮山谷中的景象。
这儿面阳。
既然面朝阳面,那就有植被生长。山谷中植物不受干扰,生长草药的概率很大,她若努力寻找的,一定能找到缬草。
秦如眉一瞬间鼻子酸涩,见前方一条小溪,跌跌撞撞走过去,跪在溪边,折起树叶取了水,回到付玉宵身边。
她给他喂水,抑制着话中颤抖,低声道:“是你教我的,山的阳面,寻到草药的机会才更大。沈昼……你听见了吗?你不能死。”
“你死了,这么多年你的辛苦不是都白费了吗?”
她几乎呢喃着恳求,手中的水却丝毫没喂进去,悉数从他唇边流了下去。
秦如眉咬牙,换了一种方式给他渡水。
喂完水,她回到小溪边,耳边却依稀听见什么动静。她动作停顿,仔细分辨了片刻,手上的树叶忽然再握不住,飘落在溪流里,很快被水流冲走。
一瞬间,心头有惶然涌起,席卷了她。
太子的官兵正在搜人。
第4章
断崖之上, 乱成一片。
在秦如眉扯着邬宁坠入深崖的那一刻,衔青脸色煞白,但常年锻炼出的极敏锐的反应, 让他来不及悲痛,一瞬间掠过去,带人钳制住邬卢,避免后患。
平妲看着那道毫不犹豫纵身而下的身影, 尖叫一声,冲到崖边, 却被阿偌死死拉住。
“阿眉,付玉宵!”平妲绝望大喊。
可底下什么都看不见,断崖之下,云雾翻腾,只能依稀辨认出树林茂密,让人心底发寒。
徐妃白着脸, 紧紧捂住了承玉的眼睛。
可承玉虽然年幼,却什么都明白, 张着嘴嚎啕大哭, “七哥哥,七嫂嫂……”
江听音单薄的身子晃了晃,脸色顷刻间煞白, 扶着旁边的石壁,缓慢跌坐在地。
她目光涣散,喃喃道:“他跟着她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