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给他们安排屋子,祁王住在一楼。女眷则住在楼上,平妲的屋子就在秦如眉隔壁。
屋子里,禾谷一边收拾,不免纳闷道:“姑娘,为什么我们要过来住驿站啊,驿站艰苦,条件肯定比不上酒楼客栈,平栾好歹也是陪都,城中客栈总不会比兆州差了去。”
秦如眉摇头,“平栾都是太子的人。”
禾谷立即明白了,缄默其口。
祁王让她和平妲休息半日,可秦如眉才醒,根本睡不着,简单沐浴过后,换了一身素衣,走到窗边,撑起木窗向外望去。
远处黄沙漫天,地平线十分模糊。
叩叩两声,屋门被人敲响,是送饭食的人来了。
禾谷不在屋子,秦如眉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那人走了进来,轻微的咔哒一声,是食盒被放在桌上的声音。
可过了许久,那人都没有离开。
秦如眉心中疑惑,转身看去,“是有什么……”看见来人,她的话停在唇畔,说不下去。
“衔青?”她愣怔道。
桌边的少年一身窄袖青绿短打,正沉默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秦如眉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反应,是惊吓还是惊喜,踌躇片刻,她只抿唇,轻声道:“他知道我来了吗?”
衔青缓缓摇头,“侯爷不知道。”
他是接到了祁王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窒息般的安静。
秦如眉觉得衔青今日有些怪,他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似压抑着什么情绪,让她有些不安。
终于,她开口打破了安静,有些踯躅地道:“他……最近还好吗?”
衔青沉重摇头。
少年一声不吭,只这样看着她,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秦如眉看了眼天色,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不应该是用膳的时间,那衔青为何送饭食过来?
她走到桌边,打开了食盒盖子。看见空空荡荡的食盒,一愣,看向了衔青。
衔青终于道:“秦姑娘,您去看看侯爷吧。”
秦如眉动作一僵,“他怎么了?”
“侯爷最近没日没夜地处理事情,旁人劝都劝不住,已经整整两日没有阖眼了,也没吃什么东西。”衔青看着她道,“再这样下去,谁吃得消?秦姑娘,你会下厨,做点什么送过去给侯爷吧。”
秦如眉心中自嘲,轻声道:“我做的东西,他会吃吗?”
恐怕他现在很不想见她吧。
衔青只道:“姑娘会做莲子百合羹吗?我问了颜舒大夫,她说现下侯爷要吃清淡些的药膳。”
秦如眉点点头,提了食盒去厨房,“这个容易,你稍等我一会儿。”
就当她走到门边,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时,衔青遽然出声,问道:“秦姑娘,那日你既然不想杀侯爷,为什么还要动手呢?”
秦如眉闻言,身影停顿了下,片刻,没说什么,提步离开了。
驿站的厨房虽比不上麟园,但秦如眉早已习惯这样简陋的环境,动作依旧很利索。厨房的伙夫见她要用灶台,退到旁边,只看着她干活。
须臾,伙夫看她这样一个单薄清丽的姑娘,居然如此熟练地生火做饭,惊得说不出话。
很快,秦如眉将莲子百合羹放进食盒,小心提着,出了厨房。
衔青站在她屋子门口等她,看见她这么快回来,愣了一会儿,低头道:“秦姑娘跟我来。”
秦如眉原以为付玉宵所在之处,离驿站很远,需得乘马车过去,却没想到连驿站的城门都没出。
——衔青带着她向下,进了地道。
地道阴冷黑暗,望不见尽头,安静宛如无人之地。
地下温度本就低,再加上如今已入秋天,平栾的气候寒冷,秦如眉被地道口的风一吹,冷得厉害,忍不住瑟缩了下。
走在前面的衔青发觉了她的动静,回头道:“秦姑娘,食盒给我吧,一会儿到了地方,再让你送进去。”
她确实疲惫,昨日毒发,耗费她很多精力。
秦如眉轻声笑笑,说了声谢谢,把食盒交给衔青。
衔青看她一眼,顿了顿,又道:“如果觉得冷,站我身后一些,这样风不会很大。”
秦如眉一愣,回过,衔青已然转身走了,在前面继续带路。
她一路跟着衔青穿过地道,来到一间紧闭的暗门前。衔青抬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那门便打开了。
暗门之后,竟是一片隐藏在密林之中的营地。
兵卒持械驻守,来回走动巡逻,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大大小小的营帐坐落其中,瞭望台上火把燃烧,监察的士兵严阵以待。
衔青本以为秦如眉会惊讶出声,可却没听见任何反应,不由转头多看了她一眼,触及她有些踯躅、又带着期盼的色,衔青动作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