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双眼睛变了,至少看向她时,不再那么冰冷。
……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疲惫,他眼下多了淡淡的青,下巴冒出微茬,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刚硬,和他一惯翩翩俊雅的模样不大一样。
他很累吧。
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各地奔赴,没有休息的时间。
秦如眉唇瓣颤抖了下,酸涩涌上心头。
从前,她跟着卢明石学过一些医理,会简单处理伤口,也熟悉人体结构。
她知道哪里能一击毙命。也知道从哪里动手,只看着伤势可怕,却不会致命。
不知为何,举起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狠下心,刀锋直落。
却卡在半空。
她的手腕竟已被牢牢握住。
剧痛传来,钻心的疼痛几乎裂骨,心中霜寒的风席卷而过。
她脸色,唰的惨白。
抑着心中恐惧,抬眼看去,她对上了一双暴怒的、极为冷冽的眼睛。
不知何时,付玉宵已经睁开眼。他盯着她,眼底极为清明,哪里有一丝被迷晕的迟钝。
“秦如眉。”
他叫的不是秦双翎,而是秦如眉。
——看来,他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付玉宵起身,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扯了下来。
她痛得低叫,被迫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跌在他腿边,膝盖可到手上再没力气,匕首滑落下来,摔在旁边的毯子上。
闷闷的声响传来,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随而去,落在那吹毛断发的匕首上。那匕首落下的角度刚刚好,夕光在上面折射,映入她的眼底。
须臾,她自嘲地扯出一个笑。
还是被发现了。
她似乎应该很遗憾,可此刻,内心却怪地感到释然。
身边,男人盯着她,虽一言未发,可杀意、压迫、如同蝼蚁般要被碾死的感觉如溺毙的海水般淹没了她,几乎让她窒息。
秦如眉知道他动怒了。
和从前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次他彻底生气了。
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能容忍身边人的背叛。
更遑论,这个人还是日日夜夜同寝共被、诉说心里话的枕边人。
他没当场杀了她就不错了。
“怎么不动手,嗯?”付玉宵森冷的视线攫着她,唇边噙起一丝微笑,“你的刀再快一些,说不定还有机会捅进我的胸膛。”
秦如眉心头怆然,慢慢闭上眼睛。
“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嗯?”他一字一句低沉含笑,听在她的耳里,却如同无形凌迟,刀刀剜下血肉。
“是目睹了七夕晚上的刺杀,被刺激到了记忆,是吗?”
秦如眉再难忍受,身体微微颤着,哽咽起来。
他看见了她的眼泪,却丝毫没有动容,微笑道:“没有解释吗?编得好听点,或者求求我,让我开心了,我可能会对你好一点。我记得你最擅长说谎,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秦如眉沉默片刻,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他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低声道,“秦如眉,不要把我当傻子。”
秦如眉的心慢慢坠入深渊。
原来,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破绽。
他拦下她的离去,将她搂住后亲吻她,最后,沉默地目送她离开,每一步,他都在给她机会。
他抱住她后,她说出门摔了一跤要换衣裳——彼时她衣摆也确实脏了,可这两日并未下雨,那家酒楼道路修缮得很好,压根没有坑洼之地。
他问她牛乳糕味道怎么样,她说挺好的,可他后来吻了她,只尝到了苦涩的茶味,没有任何牛乳的味道。
最后,他目送她离开,在禾谷亲自来请他的时候,他明知要发生什么,却还是来了——
孤身一人来了她屋子。
她一反常态地邀请他,他也如她所愿,同她抵死纠缠,许是心中带了怒火,他今日同她一起时,尤其发了狠地折腾她,像是报复,发泄。
再后来,他听了她的恳求,便没有离开,留下来陪着她休息。
他一直在给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