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眉只笑笑,不说话。
禾谷的真心她能感受到,可有谁能永远护着另外一个人呢?
当两个人站到对立面,要有多少爱和信任,才能无条件相信对方?
不知不觉穿行人群,秦如眉与禾谷走到一处热闹之地,只见此处灯山高矗,彩门戏珠,分明是白天,却流淌着万重华光。彩门下设有一方桌案,不少人围聚在旁,交头接耳。
看那桌案上的东西,好像是丝绸刺绣之物。
一个绒髻丫头守在桌案前,被一群人吵得直揉耳朵,看见她,绒髻丫头眼前一亮,招呼道,“这位姐姐,可会刺绣?过来试试。”
秦如眉抿唇犹豫,禾谷一脸希冀劝说道,“姑娘,去试试吧。”她知道,姑娘的手艺可比兆州的织造署要好,而且姑娘会的一些花样,兆州的绣娘甚至绣不出来。
那是一种什么绣法,禾谷不知道,但大约不是出自兆州。
秦如眉被禾谷推过去,那绒髻丫头立即迎过来,给她介绍,灵动的眼睛熠熠生光,“我瞧姑娘可合我眼缘了,猜姑娘在我们这儿停留,必定会刺绣,所以大胆留姑娘试试,若能得彩,奖赏可丰厚了。”
小丫头眼里满是真诚。
秦如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刺绣,我们老板说了谁要是能绣出和这鸾鸟图一模一样的针法走线,就能得彩,有大礼呢。”绒髻丫头嘻嘻笑着,给她指了指悬挂在彩门下的一副鸾戏百凤图。
秦如眉循着方向看去,看清那副鸾戏百鸟图,蓦然愣住。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像在哪里见过。
那绒髻丫头给她递了刺绣之物,她接过,思索片刻,在上面绣了一只幼鸾,翎羽鲜艳,栩栩如生。
禾谷不懂门道,只见她穿针引线,赞叹不已,“好漂亮。”
那绒髻丫头也探头过来看,却在看清她针下走法时愣住,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跑进了彩门后的绣坊。
禾谷不解,“这姑娘怎叨叨的。”
秦如眉没说话,低头把那只小小的鸾鸟绣完,摸了摸鸾鸟的翅膀,唇边漾了丝笑。
是回忆。
下一刻,忽而有阴影逼近面前,手上的东西,竟刹那间被人抽走。
秦如眉一愣,抬眼,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年青男子,约莫十八九岁容貌端雅,仅随意穿着布衫,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此人身份不菲。
他看了看手上那只幼鸾,又看向她,急切道,“这是姑娘你绣的?”
见她点头,他看着她的眼多了热忱,抑着心中激动,道,“在下能否请姑娘吃顿便饭?”
秦如眉抱歉一笑,“我有事在身。”
她不想招惹麻烦。
毕竟她现在是偷偷离开的。
年青男子一愣,立即道,“就,就占用姑娘一些时间,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可以吗?”
秦如眉见他急切到口不择言,沉默片刻,抿出一丝笑,“这附近有什么风味好的小吃吗?”
明白她是同意了,年青男子大喜,对她躬身一礼,“在下魏百川,敢问姑娘名姓?”
魏百川。
听见这个名字,秦如眉陡然一僵。
……该说什么呢,老天安排。
原来是魏家人。
之前听说魏苏有个哥哥,难道就是他么?
她僵硬着情,垂眼,有些自嘲。魏百川见她犹豫,不由问道,“姑娘不方便说吗?”
她想了想,“你叫我青姑娘吧。”
魏百川展颜笑道,“好。”
他带着她往另一边街道走,沿途路过一处卖甩糖的摊子,想问她吃不吃,却不大好意思,“青姑娘,这位老人家在这儿做了十几年的甩糖了,邻里街坊都喜欢,姑娘不是兆州人士,我想推荐给你。只不过……我看姑娘似乎出身大家,不知道看不看得上这种粗鄙之物。”
秦如眉笑道,“我不是大家闺秀。”
她本就不是大家族出来的小姐,她很认清这一点。
魏百川愣了片刻,看着她,似乎十分诧异。
但他很快回过,前去买了两串甩糖回来,也递给禾谷一串。
“尝尝,很好吃的。”
秦如眉揭了面纱,将甩糖抿进嘴里,糖丝融化在唇齿间,混着槐花香。
她既惊又喜,转头看向魏百川,“是槐花的味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槐花味的食物,无论是甜食还是糕点,都很少有这个味道的。她在兆州找了很久,却总是失望。
她喜爱乳糕,是因从前吃不起,吃过一次,便记住了那种绵软香浓的味道,再难忘怀。也因为那是沈昼第一次正经带她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