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找人,你专心练你的,心不静,白糟蹋谱子。”
在这几天后,贺颂文突然见上那位沈先生,搭线的人笑道:“你早有这关系该早点说的,哪里用得着找我,我这几天上下奔走,还不如别人一句话。”
“什么关系?”贺颂文愣了。
对方瞥他一眼:“周正卿啊,他跟沈孝诚多年好友了,你今晚要见的那位,沈津,他的小儿子。你这事,稳了。”
贺颂文听周正卿名字就知道是自己外甥女帮忙,心里跟压块石头似的,低头摸烟盒,给对方递上一支烟,自己侧身走去角落位置抽起来,一根接着一根,走时,脚底一圈烟头。
当晚,又不可避免的烂醉一场。
贺颂文不知道这事能不能行,那位沈先生很擅长玩弄文字,说得话滴水不漏,让人熨帖,但回过味,又什么都没说,帮还是不帮,并没有直说,比起那些直接狗仗人势坐地起价的人又不一样,他全程没有受到侮辱轻视,如果不是事压着,倒真像是在交朋友。
后来又想,人家姓沈,自然是外面那些人所不能比的。
贺颂文喝得面红耳赤,头昏脑涨,自己走不了,得靠人扶着才往车停的方向走去。
身后,远远立着两道身影。
沈津将外套搭在小手臂上,在看到贺颂文上车后,才收回视线,推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轻啧一声:“我说,哥,你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性了?”
身边的人并无应声,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
“说真的,追女孩不是这么追的,你这种是要被叫变态的,”说完,觉得自己很对,好问:“诶,她有没有说过你变态?”
变态。
没有,但骂过混蛋。
沈烈斜乜他一眼:“今天不够你说的?”
“那不一样,而且是你请我过来的,人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卸磨杀驴?我这也是关心你,我这做弟弟的也是不容易,之前你身边一直没人我担心来着,生怕蹦出个姐夫,现在吧,更担心了,哪天让我见见,看谁这么倒霉。”
“……”
沈津在沈家排行老幺,年纪小,男生女相,清俊的很,很受家里长辈宠爱,什么都不错,只一条,话痨一直没法根治。
贺颂文的事,他清楚来龙去脉,也有他的一份,没办法,沈烈破天荒叫他做件事,做弟弟的怎么能推辞。
事虽然办了,但该谴责的一句不少。沈津都觉得挺吓人,沈烈做尽一切背调,清楚贺颂文工程从头到尾发生过的大小事故,各环节负责人,算准陈静安会找周正卿帮忙,而周正卿性格刚正,很少求人,这种事,他也只会向自己好友沈孝诚开口,最后这事顺其自然再交到他手里。
整个过程,并无偏差。
正常人谁这么追姑娘?
沈烈眼皮轻掀,闲闲地开口:“那位小姐姓什么,舒?需要我帮忙吗?”
沈津猛地睁眼,激起一阵冷汗,连声叫着哥:“我的心就不劳您费心,弟弟我就是想谈个普通恋爱。”
车已经开过来。
“开门?”沈烈缓声道。
沈津应声,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做个请的姿势:“哥,请坐。”
—
陈静安在贺颂文入住的酒店前等着的,她知道他今晚又出去应酬,带着打包的醒酒汤跟醒酒药,她打过电话,贺颂文口齿不清说回来了,又笑了几声,说没事了,让她以后别再跟着操心。
开停在酒店门口,车却不是贺颂文那辆,车牌一扫而过,数字顺的有些异,顾不得多想,她迎上去。
贺颂文推门下来,身体不能很好自控地晃着,她上前去扶着,贺颂文认出是她,咧嘴笑笑:“我没事,多喝了一点,就一点。”
烟酒味熏天,不用猜就知道喝了多少。
陈静安没多说,她知道喝多喝少根本由不得他,又想起他说没事了,事已经办成,也松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算能告一段落。
刚往前走一步,主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对方下车,力道挺重地关上门,然后绕过车头,停下脚步,目光看着有些吃力搀扶着贺颂文的陈静安,略笑了下,打招呼:“陈小姐,好久不见。”
认出是谁,陈静安僵在原地,犹如雷击。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像世界颠倒,建筑倒塌湮灭,洪水肆虐……内心翻江倒海,陈静安却近乎执拗的板着脸,表面上的平静,她僵硬地转过脸,继续往前走,吃力地笨拙地挪动。
就如同,司机并没出现,而沈烈,这个人,更不会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突然冒出来。
陈静安越过司机。
司机看着她的背影,交叠着双手,声量不大不小:“陈小姐,我再楼下等您,沈总有几句话带给你。”
脚步一顿,陈静安还是走进酒店大门。
陈静安看着贺颂文喝汤吃药,最后胡乱洗漱把倒头睡下,她将桌面清理干净,又坐了片刻,最后起身关门离开。
楼下,司机仍在那。
陈静安开门见山地问:“沈烈到底要做什么?我舅舅的事,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司机并没有顺腔接话:“陈小姐,沈总建议您让贺先生别再四处求人,喝酒到底伤身,他要做的,只是等消息。”
“等消息,等什么消息?”
司机却没说。
陈静安偏头,看着夜色,恍惚明白这网从来就没有挣破,它就那,一直在那,只是悄无声息,让她侥幸以为自己早已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