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光环的男性。
幸运女对我唯一的眷顾,便是将你重新带到我面前——
记得吗?
你的父亲立了一场功,他的领导写了一封申请信,信中言辞恳切,希望能够将你父亲破格转正。
促使领导写这封信的起因,则是你父亲的英勇表现。
过往中,你父亲始终冲在前面,而那次,他舍己为人,用自己身体保护了队友。
——不记得了吗?小麦穗?
那我描述得更详细一些。
那天是黄昏,天空的火烧云很美。
你瞒着父母,在工厂里找了一份暑假工。你父亲天天加班,正逢流感,你母亲天天加班,所以也没有发觉。
那时候我也在工厂中。
当然,我们的工作范畴不一样。
我是负责接待国外小客户的兼职翻译,而你则做着封装的工作。
我是那个时候感觉到,你比我想象中更节俭一些。
所以你的父亲一定不可以出事。
他是你家中的顶梁柱。
那次是职校的学生搞出的一场动乱。
四十多个学生,因为一些摩擦,约着去工厂附近的荒地里持械斗殴,周围的小商贩报了警。
都是些青春期的学生,热血上头,平时就是不服管教的,更何况是情绪被煽动,激昂慷慨,连警察也不怕。
小商贩描述不清楚,只说是学生打架,因而只去了一名正式警察去,一名辅警。
那个辅警就是你的父亲,李天自。
两名警察尽职尽责,成功阻止了这些毛头小子的搏斗。你的父亲,还不顾自己安危,成功夺下了带头几个学生手里的刀具和棍子,还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替那名警察挡住了即将敲在他后脑勺的钢棍。
这一钢棍敲得你父亲休养了好久。
当然,如果那一下敲在那个年轻警察的头上,即使不脑损伤,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当你哭着叫爸爸上救护车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着你。
火烧云很美,夏天的风席卷着闷闷的燥热。
而我从这燥热的风中,感受到了你对父母的爱。
那种纯粹的、我这一生大约也不会拥有的爱。
我站在人群里,想到你递给我的那包牛奶,想到多年前你在医务室中和妈妈撒娇要糯米滋和炒酸奶。
我从那个时刻开始注意你。
在你最担忧、害怕、无助地流泪时。
对不起,小麦穗。
现在你可以骂我了。
从“留意”到确认“我想要你”,我用了半年。
你不会想要知道这半年中都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想要去了解我的想法。
它们就像荷塘底的泥土,有着腐烂的腥臭,一脚踩进,不由自主地顺着下陷、下陷——
往烂到无法窒息的淤泥里去。
剔除掉这些肮脏吧,我的小麦穗。
我想告诉你,为了靠近你,我做了些什么。
你父亲的考核期间,我报过一次警。
理由是非法入侵。
侵入者是我的父亲。
他闯入我和妈妈的家中,狂躁地打碎方案中的所有碗碟,用拖把行凶,殴打我们,甚至还跪在一地的破碎瓷片上,握住,放在自己脖颈上,想要借此威胁我妈妈重新回到他身边。
当然,这些都被拒绝了。
来的仍旧是你父亲和那个年轻警察。
事情最后调节成功。
我的父亲被赶走。
我并在事后写了一封锦旗和感谢信,感谢你父亲为保护我们安全作出的事情,并订做了锦旗,和妈妈一同给你父亲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