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叉手礼时,可以抬头瞧一眼那金蛮王。
沈落枝的位置距离门口并不是很近,所以她抬眸看过去的时候,视线范围里都是珠光宝翠满头玲琅,和姑娘们的纱衣,只能隐隐瞧见个人的半张侧脸。
她行礼的动作便慢了两分。
所有人的头颅低下去,行叉手礼的时候,沈落枝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绿眼睛。
他们目光相对上的那一刻,像是被搓出来的面,上好的点心师傅将这块时光做的面拉的好长好长,所有人的反应都被放慢了,只有彼此的眼。
有些人吧,就算他现在不在,你也忘不掉,因为你知道,这辈子不会再有一个这样的他了,而他,也迟早会过来找你。
直到身旁的一个姑娘拉了沈落枝一把,沈落枝才匆匆低下头去行礼。
待到顺德帝与金蛮王落座之后,旁边的姑娘才小声问:“你刚才在看什么啊?你认识金蛮王吗?”
沈落枝摇头,温温柔柔的笑:“不认识,第一次见。”
这是他们跨越千山万水,第一次来相见。
别人以为的缘分天成,是他的千里奔波,别人以为的初次相见,是她的念念不忘。
他们相见的时候,暗潮汹涌,但无人可知。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爱恋,是两个人的竭尽全力。
作者有话说:
耶律枭的马:快乐躺平,愉快吃草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出自网络热梗
第5章 折花乐
初次造访
大奉十八年夏, 金蛮王耶律枭初次造访大奉,与顺德帝结下深厚友谊。
史书记载,顺德帝亲自宴请金蛮王, 席间诸多贵女频频献舞,顺德帝还玩儿了一场“折花乐”。
折花乐, 是一个颇有趣的游戏, 就是一群男男女女在花园中乱走,随意折下一种品种的花,待到出了花园后,以花会友,若有人折了同一品种、同一颜色的花, 便会相邀而行, 共赏荷塘月色。
若是有三个人品种, 颜色都相同,那便要进行“抉择”,不管是男选女还是女选男, 都透着一种故作和平但又剑拔弩张的味道。
大奉中颇为流行这种玩儿法,一群适龄的、未成婚的高门子弟,隔着一层窗户纸互相试探,都知道彼此要做什么, 却又不知道能不能与对方一起做,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选择自己, 这一过程, 光是提起来, 都让这些春心萌动的公子姑娘们心口发紧, 手指出汗。
少年人的悸动, 总是如此简单, 却又牵扯人心。
显然,顺德帝是要以此给金蛮王选上一个和亲的公主出来。
在折花乐未开始之前,许多人还偷偷去瞧那金蛮王。
这位金蛮王并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般粗鲁凶蛮,也不是如同野熊一样不似人一般高壮,茹毛饮血的模样。
他生了一双绿眼,黑发,穿着金蛮人的利落服饰,金蛮人穿衣不重金玉,只以贴身方便为主,上为短衫,下为长裤,能清晰看见他身上的肌肉轮廓,他们穿的衣裳,也称西褂。
更关键的是,这位金蛮王生的还十分俊美,他眉目锋锐,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下颌稍尖,唇瓣红润饱满,身姿挺拔,竟比大奉京中的儿郎都没差什么。
一瞧见他这个模样,原先怕被他选中的姑娘们竟也不怎么怕了。
长得这么好看,性格一定也很好吧?还是金蛮王呢。
若是能嫁一个这样的郎君也很好呀。
当然,也有人嫌金蛮太远,所以打定主意不去招惹这位金蛮王的。
但也有很多权臣暗暗给自己新找来的女儿使眼色——若是能与金蛮王联姻,他们在本朝内都会加官进爵,也是个好出路。
这一场折花乐,便在诸多人、诸多心思的裹挟之下,开始了。
今日来宴的人没有昨日人多,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多个姑娘,二十多个少年郎,加起来近六十人。
皇宫内的御花园极大,真要是走起来,能走上一个时辰,若是不想碰见人,便一直往僻静的方向走,不常来的都能走迷路,公子姑娘们一进去,便都四散开来,独自一人提灯寻花。
彼时正是夏日,花园里花团锦簇,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各种艳色的花儿都有,月光一落下来,将那些花儿都渡上一层泠泠的光,路边都缠着花枝宫灯,将所有来路照的分外清晰。
沈落枝提灯而行,灯光与月光一道落在她身上,将她照的若珠光毕现。
也不知道是花园的花儿更美,还是在□□中提灯行过、摘花的人儿更美。
沈落枝瞧着这□□间的每一朵花儿都是极好的,便捡了一朵开得正艳的人鱼姬来,她本摘了这一朵,便想收手的,但是转念一想,谁知道耶律枭摘的是什么呢?
那些金蛮人哪儿懂什么花,估计是瞧见什么花儿好看便摘什么,若是与耶律枭挑了不同品种,不同花色的,又该怎么办?
沈落枝斟酌片刻,便又摘下了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全都藏进了她的袖兜里。
这么多花,总能跟耶律枭对上一朵吧?
沈落枝藏了满袖兜的花,心满意足的提灯继续前行。
这一条路走完,她在下个路口等人便是,花园中的路都是相通的,总能互相瞧见对方。
只是,当沈落枝沿着月下小路向路口走的时候,没有瞧见耶律枭,反而瞧见了刘姑娘。
刘姑娘显然也在这条道上等待多时了,一听见脚步声,便满怀笑意的一回头,结果正撞上沈落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