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撞见这种事,都不适合闹大的,最好是现在就肃清客人,然后再自己处理,这样才能保到些颜面。
而那姑娘说完这句话之后,沈落枝却突然开始猛烈摇头。
“不可能。”她的眼底里晃着泪,一摇起头来,眼泪便像是珍珠一般从她的月牙眼中落下,像是被碾碎了的玉檀花,在月光下有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捧起她千疮百孔的心与凄楚悲凉的泪。
“不可能。”那位温婉的,像是一生都未曾与人争吵过,未曾受过任何委屈的郡主接受不了这种打击,她漂亮的月牙眼和挺翘的鼻尖都哭红了,像是个突然被抛下的孩子,不管不顾的喊道:“我不信,裴郡守不会这般待我的!定是有什么误会!”
说话间,郡主突然一抬手,指着那紧闭的想房门道:“把门撞开!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污蔑我的未婚夫!”
她说到最后时,似乎是已经失去了郡主的仪态与风度,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谁会在心里责怪她。
他们无法设身处地的去体会沈落枝的悲痛,但是或多或少,都能理解。
这位灼华郡主从江南那么远的地方而来啊——那么远那么远,远到让人都不知道要走多久的地方一路走来,只为嫁给她的心上人,到了之后,她的心上人却在接风宴上,在她的郡主府里和别人偷欢。
这谁能接受呢?
郡主不相信很正常啊!
就连他们这些看客都觉得匪夷所思,郡主一时间接受不了,做出来任何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
人群的目光便随着郡主一起,都落到了那紧闭的厢房门前。
这南院里的厢房门窗都是朝着同一个朝向开的,没有另一个朝向的窗户,所以进去了的人,就不可能发生门被堵了、所以从后窗翻窗逃跑的事情。
当时裴兰烬和郑意打起来的时候,刘姑娘堵在了门口,所以厢房里面的姑娘至今没有跑出来。
那厢房的门也一直关着,被里面的人用门栓给关上了。
当沈落枝站在那扇门前的时候,另一个念头便从人群的心底里升起了。
这个厢房内的女人,又是谁呢?
是谁,与裴郡守在此偷欢呢?
既然来了此处,那就应当是这趟接风宴的客人,而来此的人,谁又不知道沈落枝与裴兰烬的关系呢?
既然明知道裴兰烬已经有未婚妻了,为何还要与对方纠缠呢?
甚至,还是在沈落枝的郡主府内纠缠!
在别人的家里,与别人的未婚夫偷欢,到底是谁家的姑娘,竟然能做出来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情?
而随着郡主一声令下,院外立刻有私兵步伐带风走上来,领头的是听风。
听风带着两个私兵,三个大男人直接开始踹门。
月色之下,铁靴重重的跺在门上,将厢房的门踹出了一条缝隙,能隐隐看见里面的一点物件。
而外面的人群也开始隐隐有了猜测。
“郑意这么生气,该不会是郑意的表妹吧?”
“应该是了,否则郑意为何要与裴兰烬大打出手呢?”
“亦或者是其他关系呢?今日来往的女子间,跟郑意要好的也不少啊。”
“但值得郑意如此大打出手的,显然还是有亲缘的啊。”
一群人低声讨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捋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然后又被否认掉。
而这个时候,地上的裴兰烬与郑意终于被人分开了,但并不是被在场的其他公子姑娘们分开的,而是裴兰烬的小厮,青丛与白丛跑来了,二人匆匆将郑意拉开,又将裴兰烬给扶起来了。
他们二人是想赶紧带着裴兰烬离开的——这场面闹得太难看了,自然该快点走。
白丛蠢笨,只知道护着裴兰烬,而青丛却对着人群连连作揖,道:“诸位公子,姑娘,前厅酒水都备着呢,诸位不若移步到前厅去尝尝?”
眼下丢这么大的脸,自然是赶紧把这些客人都请走了才好,但是青丛不过一个小厮,谁会管他呢?
而被分开之后,郑意一言不发,只满脸泪水的看了一眼厢房的门,和正面着厢房,背对着所有人的沈落枝,然后转头就走。
郑意走的时候,人群让出了一条路来,有几个人追上了郑意,但是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下来继续看热闹。
青丛继续作揖,请客人离开,却听见有人讥讽道:“这儿是郡主府,轮得到你一个郡守府的小厮开口吗?我们喝不喝酒,还要你来安排?”
青丛被说的垂下了头脸,只得去看他身后的裴兰烬。
裴兰烬被打的鼻青脸肿,面目青紫,他脑子嗡嗡的转,昔日里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已经全然没了,现下简直如同一只猪头一般,半点风雅都瞧不见了,被人扶起来的时候,他甚至都顾不上去驱散众人,而是立刻对沈落枝说道:“落枝,不要闹了!这是一场误会!”
他不能让沈落枝撞开这扇门,否则邢燕寻就完了!
四周的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都像是有精光在闪动。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沈落枝的身上,似乎想看看沈落枝会不会相信裴兰烬的话。
而裴兰烬说完之后,站在门前的沈落枝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了裴兰烬。
在一刻钟之前,他们还是众人眼中的仙眷侣,但是在一刻钟之后,裴兰烬与沈落枝之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误会?”沈落枝的眼底里有泪,有怨,有恨,什么都有,她一开口,眼泪便从那双漂亮的月牙眼中向下滚落,看的在场的宾客们心都碎了。
“什么样的误会呢?裴郡守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你与另外一个女子独处在厢房里,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你衣衫不整,是什么样的误会,让郑公子与你大打出手,又是什么样的误会,让那厢房里的女子至今不敢走出来见人?”
沈落枝说到最后,声线都在发抖,泣不成声了一般。
美人的哭诉简直像是一根根小刺,全都刺在了宾客的心里,让他们越发对裴兰烬感到厌烦——事已至此了,为何还要如此胡说八道呢?难道他不承认,这件事情就不存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