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跟我提赫尔墨斯!!!”阿提密斯厉声道:“你今天怎么死都不冤枉!”
他的指尖一滚,竟从腰后拔枪,抵住了野田辉史的身体!
兔起鹘落间,野田辉史一躬身,那宽宽松松的和服竟然敞开了,他在里面如游鱼般一打滚,竟赤身露体的避开了阿提密斯的束缚!
“别想跑!!”盛欢大怒,他有被野田辉史的不要脸程度惊到,倾身扑过去就要抓野田辉史,不料野田辉史竟抓起那半昏不醒的服务生丢向盛欢,随后大叫:“有白乌鸦混进来了!!快来抓白乌鸦啊!!!”
“白乌鸦”是卧底警察的黑话,野田辉史这么一吼不啻于让他们暴露了身份,盛欢面色骤变,下一刻就见一群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冲了过来,野田辉史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他们的后方,简直如狐狸般狡猾,盛欢退了两步,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挡在柏德文·道森跟前。
若是柏德文·道森没伤,他们倒不必害怕这群荷枪实弹的家伙,可是柏德文·道森现在重伤,他们要从这乌泱泱乱的黑市脱身,怕是难如登天了。
“跟我走。”阿提密斯忽然道。
盛欢一愣,就见阿提密斯朝着天花板放了一枪,“哐啷”一声,吊顶上的水晶灯坠落,摔了个粉碎,下一秒屋内全黑!
准确的说,整个黑市的大厅灯光全灭,吵嚷声和脚步声混作一团,间或可以听见擦枪走火的动静,盛欢一愣之下,而后感觉肩头被人一拍,阿提密斯在耳边道:“照明电路被我暂时阻断了,来,跟我走!”
盛欢不做他想,只感觉手头一轻,大抵是阿提密斯从另一侧架住了柏德文。
“隆隆”几声,一处墙角升起半米,三人猫腰钻进去,竟是一条地道。
盛欢算是开了眼了,他心底的疑惑越来越甚,“阿提密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说虞城的黑市分据点被炸毁了么!我还以为你——”
“我以为你搞定了维克托·卡拉尔,会对地下逃生通道这件事习以为常。”阿提密斯说:“至于这里市面上挂售的璃黄金,没错,是你的,你去斯宾塞之后,我就暂代你保管,在你的这位好校长来之前,一直很安全。”
地道尽头是一处升降梯,三人很快抵达了地面,天光乍现,盛欢呼出一口气,当即转身去看柏德文。
“校长!”他作势要取拔柏德文胸口的餐刀。
“你没学过急救课吗?”阿提密斯嫌弃道:“这种时候不拔没事,拔了就是飙血加暴毙。”
“啊?!”盛欢愣住。
他迟疑的看着柏德文血染的胸口,而后听柏德文低笑了一声道:“不拔就不拔,让我多痛一会儿,也好记住这一天。”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阿提密斯默了片刻:“不说了,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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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跟阿提密斯见面,再见时相处起来,盛欢仍旧有种被保驾护航的感觉。
阿提密斯像是有一张收放自如的地下关系网,他能在阿布扎比轻而易举的打到车,轻而易举的订到酒店入住,轻而易举的叫一堆外送的药品上门,盛欢对此很震惊。
“你用假身份了嘛?你不怕留下痕迹被人追踪嘛?”
阿提密斯则怪道:“用什么假身份?黑进系统里用管理权限操作不就行了吗?如果阿布扎比的保密条例还在运作的话,苏格拉底都可以完成这些操作。”
盛欢:“……”
盛欢感觉自己弱爆了。
阿提密斯的那一刀扎的位置很精妙,既没有立刻要了柏德文·道森的命,又确实给了老校长以重创,刀拔出来的时候出了不少血,盛欢有被吓到,但全程阿提密斯面不改色,缝扎填塞止血上药捆绑一套上去行云流水,最后给柏德文·道森喂了颗安眠泡腾片。
趁着阿提密斯去洗手间洗手的功夫,盛欢着急忙慌的上前去探老校长的生命体征,他是真怀疑阿提密斯是给柏德文药死了。
但意外的是,柏德文的呼吸很平缓,他似是进入了梦想。
盛欢这才松了口气,感受到什么叫“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这时,阿提密斯从洗手间里出来。
金发男人头也不回的走向露天阳台,看起来心事重重。
盛欢心思一动,跟过去。
夜色如水,星子明亮,阿布扎比的天气炎热,远处总亮着一片片灯海,盛欢走到透明的扶台跟前,倾身倚着,侧目道:“阿提密斯。”
“嗯?”
“你……”盛欢犹豫了一下道:“既然都知道是野田辉史搞得鬼,为什么还要离开斯宾塞?”
阿提密斯没说话。
他垂目良久,道:“你真觉得这是野田辉史一个人的错么?”
晚风将他金色的长发吹的有些乱,经过一天的折腾,他扎起的发尾也没有那么一丝不苟了,略显得有些狼狈和脆弱。
“那也不全是校长的错啊!”盛欢说。
“我知道。”阿提密斯说。
他的呼吸宁静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早点觉察到赫尔墨斯的情绪,或许就不会给野田辉史可乘之机,赫尔墨斯也不会死,亦或者说……如果世界上没有图腾力量的存在,没有继承者和自然人之间差距的存在,野田辉史也就不会生出那么多的心里不平衡,就不会想要利用赫尔墨斯开刀。”他说:“其实我大概也能猜到……赫尔墨斯应该是真的对我动了杀心吧,柏德文不跟我说也是因为他确实从赫尔墨斯心里读到了更多倾向性的证据,他不想让我难过,所以宁肯让我觉得,并非是我的亲哥哥真的因为一份感情而对我动了杀心,只是他行事鲁莽草率致使这一切悲剧的发生,这样我也许只会恨他,而不会感到那么难过。”
柏德文·道森是最懂他的,这一套对他而言十分奏效,当时成功激怒了他,他恨柏德文擅自对赫尔墨斯使用读心术,盛怒之时拔枪射瞎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但这非但没有令他感觉到快活,反而给他添上了一层更深的苦楚,像是腐烂了的木头,再也拔除不了,只会令他越来越矛盾。
“我想了很久,发现谁都可以责怪,又好像谁都不能责怪,你不知道该去恨谁,也就无法坦然的面对这件事。”阿提密斯微微苦笑了一声,“越做越错,越错越多,所以我才选择了离开。”他望向手腕处,那里有一道色素沉着的伤痕,是当初他强行损毁精匣留下的痕迹。
在进入斯宾塞之前,他和赫尔墨斯不过是圣彼得堡小镇上最普通的一对双胞胎小男孩,父母亲因为战争死去之后,他们相依为命,在图腾的力量觉醒之前,他的身体素质远不如赫尔墨斯好,他总是生病,赫尔墨斯也总是照顾他,深更半夜出去买药,替他打饭,唱安眠曲哄他睡觉是常有的事,为了省钱,他们还干过凭借一张饭票轮流去救助餐点用饭的坏事,最后被发现,总是赫尔墨斯出面被那老厨娘用锅铲子打,赫尔墨斯自诩为兄长,总是照顾他多,虽然哪怕他们的出生根本没有太多的先后之别。
但是在图腾力量觉醒之后,他与赫尔墨斯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他的图腾力量比赫尔墨斯强,且记忆力和逻辑能力高超,在进入斯宾塞之后,他渐渐变得耀眼夺目,相反,赫尔墨斯则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