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鹿归涯,谢予辞便闻到一股极其诱人的清香,是灵鸡汤的味道。
他进入院内,只见院中梧桐树旁边不远处的玉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玉碗,里面竟然是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灵鸡汤面,旁边还放着三盘清口的小菜。
他挑了挑眉,低头细细端详。
往圣帝君的声音却忽然从屋内传来,谢予辞回身看去,只见她长身而立,站在门口,手中端着最后一盘菜,淡笑着看他。
“起了?刚好,那便来吃早饭吧。”
她缓缓走过来,将最后一盘小菜放置在玉桌上,然后轻轻掀起裙摆,从容不迫的落座在桌边。
她端坐在那里,腰杆笔直,被腰带束缚显得愈发纤瘦,如一杆苍竹,不落凡俗。
往圣帝君轻轻抬了抬莹白如玉的下巴,示意了一下。谢予辞沉默一瞬,还是从善如流在她对面落座。
往圣帝君似乎今日心情极好,她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这抹笑容仿佛将她脸上的病容亦驱散了几分。
“本君很久不曾下厨,尝尝吧。”
谢予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抬手接过她递来的面碗,然后沉默的拿起桌上的竹筷,挑起一口面放入口中,眉心却下意识不动声色微微一抽。
这面......闻着确实极香,但入口那一刻,却险些咸到谢予辞舌头发麻。
——跟往圣帝君历次下厨的味道,可以说是......相差无几。
果然,他就不该期待她这几百年来厨艺会有所长进。
但是谢予辞面上却不显分毫,他埋着头速度极快的将面吞进肚子里,几乎是生吞,没有咀嚼。
往圣帝君含笑看他:“钧别,吃慢些。”
这可真是慢不得......
钝刀子割肉更疼,这种事当然还是得速战速决为上。
谢予辞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明明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透了顶的少年钧别,居然还会傻傻将她煮的面吃完。
谢予辞极快的划拉完碗中的面,将碗放在桌面。
他看到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刚要抬手拿起,却迟疑了一下。
然后略有些警惕的蹙眉追问了一句:“此乃何茶?三瀛朝露吗?闻着倒是......有些不大像。”
何止是不大像,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雷同。
往圣帝君淡笑的抬起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
“此茶并非三瀛朝露,乃是我早起之时,看到西涯的梅子熟了,便泡了一壶青梅茶。
你尝尝看,可还喝的习惯?若喝的惯,待你走时,便带些回九重天。”
第7章 不详
谢予辞:“......”
他似乎突然就不怎么渴了。
往圣帝君见他不接茶盏,便微微略带疑惑的偏过头看向他。
她那格外精致的下颌线,因为人过于消瘦而棱角十分分明,像一簇出尘绝美的冰凌花。
而太阴幽荧伸在他面前的那节从袖口漏出的手腕,亦颇有几分瘦骨伶仃之态。
她的指尖极其缺乏血色,还微微浸透着青紫的色泽。
谢予辞下意识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旋即又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屈服”。
不过既然接都接过来了,也断没有再推拒回去的道理。
于是,他情莫测的举起茶盏放置在自己的唇边,浅浅饮了一口。
这茶还当真是......酸涩至极。
咸的发苦的灵鸡汤面,配上这酸涩到牙齿似乎都要倒了的青梅茶......
往圣帝君的厨艺,果真与她的两仪至阴力一般,令人叹服,望而生畏。
谢予辞忽然微怔。
说来她自己似乎从未亲口品尝过她自己的手艺。
往圣帝君太阴幽荧生而为,不畏饥寒、不惧酷暑。
在她与谢予辞相识之前,始终辟谷。不仅她不食五谷,更对凡俗口腹之欲丝毫不感兴趣。
而在与谢予辞相识以后,谢予辞更是从未让她亲自下过一次厨。
在他看来,太阴幽荧高洁如天边皎皎明月,如何能沾染烟火尘埃。
即便是后来的少年钧别在岱舆时,亦同样是对她的事情事必躬亲,每日在太阴幽荧座前亲侍茶水。
因此,往圣帝君此生下厨的次数,其实是屈指可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