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平确定自己没病,也没呻吟,只是在经受人生的一个坎儿。坎儿的另一边是雷狗,雷狗敞开怀抱,欢笑着迎接他。可他就像骑车的老太太,人们喜欢的是身前的缅因猫,而不是幕后真实的他。
从那天起,他有意地跟雷狗保持距离。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好兄弟,谈笑不禁,排忧解难,但再进一步警戒线立马拉起。他的眼冷了下来,手脚也规矩了,只要一触及暧昧的雷区,他就顾左右而言他。
雷狗不明白怎么惹恼了他,难道是因为那天的表白?他也没说过分的话啊。
雷狗鼓起勇气,对着大福叫了一声“丘平”。大福眼皮一抬,随即又耷拉下去,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他对菜棚里的茄子喊“丘平”,对卫生间的肥皂喊“丘平”,对湖里的鱼喊“丘平”,可对着那个人,这两字就堵在嗓子眼,怎么都出不了口。“丘平”这个名字连着另一副面孔,而他跟这面孔太熟悉了,他们一起吃过无数顿饭、喝过大酒小酒、熬夜赶作业打游戏、爬山看电影,甚至常常在沙发挤着睡。他们有过那么多的回忆,哪能说换张脸就换张脸?
康康察觉雷狗郁郁寡欢,他们在码头等客人的时候,她问道:“教练你怎么啦?前阵子还挺有精的,太累了?”
雷狗:“嗯,太累了。”
康康笑道:“为谁累?”
“圣母院。”
“口不对心,失恋啦?也没见你跟谁好啊。”
“问你一事,名字对一个人有那么重要吗?”
康康滴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当然重要!教练你知道我本名叫什么吗?”
“咦,你不叫康康?”
“我姓邓,叫邓亚萍。”
“国手邓亚萍,”雷狗笑道:“挺好的。”
“不好,我妈妈的偶像是邓亚萍,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打小有啥运动比赛,班上都让我去。他们故意的,每回裁判叫‘邓亚萍,上场啦’,我都丢脸死了。你说名字重不重要?”
雷狗宽慰她说:“你比她漂亮得多。”
“也平庸得多。叫康康蛮好,没有联想,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雷狗陷入沉思。
雷狗的手机响了,打开看是一条陌生人的短信息。这年头发短信简直是异类,号码是北京的,看起来像诈骗。“你没回我信息,还生气呢?”信息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康康歪头偷看了一眼,忍不住问:“哟你女朋友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