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错,因为全场只她一个?知晓谙智摩僧在北魏。
这是她坐在蒲团的刹那?间,陡然意?识到的……
她出生时是中秋,家中庭院,满眼景致呈荒芜之?色,虽然取的就是这个?本意?,后来有父亲的同僚在家中宴聚,那?时候父亲说起她的名字时,解释起来又做了改动,说了一句禅语,说繁芜二字恰对应“无有”。
从祖师达摩立禅宗这几百年间,西域佛法深受中原道?家思?想的影响,产生出独特?的“无有”学说。
她五岁那?年,恰逢谙智摩僧不?远万里走?海上丝路而?来,于长安大乐寺中讲禅,从那?一年起北魏佛宗各派系开启“无有”之?争。
谙智摩僧认为一切言语皆是世间最容易让人误会的东西,禅宗之?道?无需开口传授需要用心去领悟,因此他提出了无道?是为悟,有道?是为辩。
禅宗之?道?,在于心领通之?悟,无需言语。
繁芜之?意?本为“繁无”。
这便?是她名字的由?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才十多年而?已,东齐国就没有人再知道?这个?曾经名扬天下的高僧了。
东齐国真的无人提起他吗?
若是这样,她又是否犯了什么忌讳。
她抬眼看向仪胥,第一眼是盯向他的耳朵瞧,她是真心疑惑,刚才人声鼎沸,他怎么隔着五排的观座都听到她说的话了??
难道?这就是高僧和常人的不?同之?处?
见她面露疑惑微凝着眉打量着他,仪胥脸上依然洋溢着和煦的笑:“这位姑娘是如何得知谙智摩僧的?”
她眉眼一横,低头一礼,垂眸间恭敬地答:“不?知何处听来,也不?知听何人所说,只是大概记得此人不?是齐国人士。”
她这般答的滴水不?漏,连清源毕远都信了她的话,可仪胥不?信。
“姑娘还请移步禅室。”仪胥盯了她一眼,勾唇浅笑。
他起身?微提身?上的袈裟离去,只留满座皆惊。
繁芜凝着他的背影,紧抿唇,手?指头纠结地绕了再绕。
清源上前来笑道?:“姑娘请。”
繁芜见他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若他年纪再大一些她肯定不?敢说了,见他和楚桓也差不?多是一辈的,她才敢说:“和尚,你们这群和尚都这么喜欢强人所难吗?!”
和尚……?
清源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他已经……至少……十几年没被人叫过和尚了吧?
繁芜见他傻愣住了,只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似在给自己壮胆,跟上那?位高僧仪胥的步伐。
清源看着她的步伐,竟看出些许“赴死”感受来。他更疑惑了,她都敢叫他和尚了,胆子也不?小了,怎么会害怕去禅室呢。
这姑娘矛盾的让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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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室静谧,纤尘不?染。
繁芜站在禅室门口,先是打量一番禅室内,又看到禅室外仪胥进去时脱下的鞋子,她只能照做了。
脱下鞋子,缓步走?进去。
也不?敢再往前走?,在离门边最近的一个?大蒲团上坐下。
“姑娘知道?这间禅室过去二十年间都来过什么人吗?”仪胥淡笑着,寡淡的眉眼依然和煦。
繁芜抬眼凝着他这张脸,算是一张好看的脸,只是好看的让人有些记不?住,真的怪,她自负记忆力,但记不?住这人的容貌,也有些记不?住这人的声音,他说话时能隐去尾音,其实分辨着听他字字清晰,却又总让人感觉不?那?么清晰,所以她记不?全他说过的句子里的全部?的字……这人不?去当?细作真的可惜了。
繁芜摇头:“我不?知。”
她知道?才见鬼了。
“来过东齐国的皇帝。”他说着,依然眉眼含笑。
繁芜垂眸,内心:哦。
“还有魏国皇帝谢启。”他的目光似乎是扫过禅室内一把悬挂在墙上的弓。
繁芜眉一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进来时她也注意?到这把弓,内心甚是疑惑为什么禅室会挂着一把弓,原来是和谢启有关?吗?
不?过听到谢启的名字她仍然很平静。
和高厉次一样,谢启做过大魏的臣,也做过北魏的臣,谢启能来这里并不?怪。
仪胥:“还有谙智摩僧。”
此时繁芜的眼里闪过一抹深疑,这才是仪胥想说的人,兜兜转转还是扯到了谙智摩僧。
她的手?指微紧,抿唇:“高僧恕我愚昧,不?感兴趣。”
仪胥却是低头一笑,继而?再道?:“姑娘才不?愚昧,我讲经一整日?,注意?过你三次,这三次在场的听者或情痴醉,或不?懂装懂,或极力想要开悟,只有姑娘皱着眉头抬眼看我,看我时眼里满是深思?。”
“我的三处错误。姑娘都能察觉到,姑娘是有灵性的人,这世间最缺的便?是有灵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