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茂唇启又合, 面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父亲说过, 逸王失势,裴斯鸣是唯一能倒戈局势之人,逸王对其?信赖不疑,惟命是听,国公府与逸王荣衰一体,自也要对裴斯鸣敬重有加,若他与裴斯鸣器重的部下起冲突,只会让国公府立场难堪,让父亲为难。
“我并?无他意,反而要多谢赵将军将我的人领进来。”笑容有几?分僵硬,用了十成的?耐力,才将胸中窜起的?怒火压下,“其?人应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暗卫,我自以为他在?暗处跟着,谁知月光堂盘查如此?严格,早就将其拦截在了堂外。”
昌贤掬着笑脸当和事佬:“误会误会,原来是一场误会,两位说开了就好,可千万别?因此?暗生了嫌隙。对了赵将军,唐管家说堂里来了批新货,其?中有一位罕得一见的美人……”
昌贤深知赵武本性,一通说话天花乱坠。阿梁瞳孔微张,将赵武内里好色,表面却稳若泰山的伪君子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这位美人现在?何?处?”
昌贤笑了笑,压低声音,秘兮兮地说:“我问过唐管家,这名女子在?三日后才会展露芳容,已经放信给了所有持牌的月客,看这架势,堂主是想?将其?捧成名魁,拉拢各方权贵,狼多肉少,赵将军不若去摘几朵新来的小花尝尝,姿容只比那美人稍逊几?分——”
阿梁将视线放在?孟景茂身上,意味不明道:“孟世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本将军理应尽到地?主之谊,带你尽些‘风流韵事’。”
孟景茂脸色一红,立刻推拒道:“我已与公主婚配,公主尚在?病中,我不可能行有愧公主之事,就不扰了赵将军的?兴致。”
“ 山高路远,你在?这儿做了什么?,你的妻子并不会知晓,何?不遵从本心,及时行乐呢?”
孟景茂再次坚定地拒绝:“我的?本心,就是绝不会背叛公主。”
堂然就是一副情比金坚、意志坚定的痴情郎模样。
阿梁冷嗤一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对方在无意间献了把忠诚。
又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动?对方,脸色阴沉地?转过身,问秦爻:“夫人去哪儿了?”
那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念兰不知蹲了多久,早已双腿打颤,正想?换个姿势,头顶倏而响起阿梁清润的嗓音。
“夫人为何蹲在这儿?”??
姜念兰被吓了个哆嗦,抬头,迎上阿梁笑意盈盈的面容,连忙去看他身后,发?现孟景茂已经离开,缓了口气,问道:“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阿梁没回答,反而问道:“孟世子对公主用情至深,即便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旁人都会守口如瓶,也不愿同流合污,公主可会为这样的真情感动?”
虽疑惑阿梁抛出的?问题,姜念兰还是老实回道:“不会。”
她和孟景茂的?立场不同,也注定是两条背道而驰的?平行线,什么?真情不真情,她如今不想费心思揣摩,更无暇去想?。
沉默多时的?秦爻忽然低声问道:“将军为何给孟世子送上这份人情?”
他指的是阿梁多管闲事,将孟景茂的?人带进来。
阿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望向一处:“世子的?人还在?厢房。”
月光堂设有五层,大堂穿梭着嬉戏打闹的月客,二三层亦是纵情场所,第四层则是宾客议事的地盘,只有身份高者可入,回廊越深,就越是空旷安静。
以赵武的?身份,能择个方位隐秘些的?厢房,屋内香烟袅袅,雕花窗上透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阿梁开门见山道:“王大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扯那些弯弯绕绕的兜子了。”
听到阿梁的?称呼,秦爻眉头动?了动?,姜念兰还没反应过来,往旁侧了侧,观察那人手里牵着的?小孩儿,总觉得?有些面熟,滑稽地?想?,这莫不是孟景茂的私生子?
坐立不安的那人听到称呼,情停滞一瞬,忽然一拍面门,问道:“秦大人?”
至此?开启了话端,那人仍然警惕,秦爻口风亦紧,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最后那人终于卸下心防自曝身份,竟是被提拔不久,一直奉命调查北蒙国内奸的王治延大人。
王治延一路摸索过来,发?现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线索,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当初他与杜鸿因雪崩被困山庄时,截杀的刺客中有不少是裴斯鸣的?人。
若情况属实,那便说明表面忠心耿耿的?裴总督,私底下却干着与外邦勾结的行当。
那些在幽州接连的起义风波更有了解释,这背后恐怕有裴总督的?手笔。
裴斯鸣是逸王的?亚父,他若有反心,想?推崇何人上位不言而喻。
“只是没料到这月光堂竟有个能识人音容相貌的?辨生,跟丢了世子,导致被阻拦门外,险些暴露的?身份,若不是这位……”王治延望向阿梁,“不知如何?称呼?”
阿梁亲和一笑:“王大人称呼在?下阿梁就好。”
王治延又将目光转向姜念兰:“那这位就是……”
他怀里的小孩忽然起身,“是姐姐!”
小孩的?声音无法伪装,甜腻天真的嗓音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思念,余光一晃,姜念兰被辉儿栽了个满怀。
姜念兰讶异不已,辉儿怎么也会出现在这儿?
王治延解释道:“下官是受江公公所托,照顾这小孩周全,本以为是个累赘,没曾想?这小孩乖巧聪慧,反而给下官解决了不少麻烦。”
江公公不是好闲之人,定是楚南瑾授意。
只是辉儿在东宫待得好好的?,也不缺一口饭吃,姜念兰直觉觉得?宫里出了事,许有虎狼环伺,楚南瑾自顾不暇,不得?已出此?下策,将辉儿托付给离京的王治延。
内心“咯噔”一跳,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有女子的低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你想?开点吧,裴总督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咱们姐妹只是沦落到月光堂,能留条命在?,已是好运,哪像纯云和蓉姬她们……”
说话者叹了口气,虽在?劝说,语气却尽是悲戚与哀怨。
王治延喃喃道:“纯云……”
秦爻敏锐地问道:“王大人为何独对这个名字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