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睹物思人,说什么要悔过,要和她重新开始,都是说的好听!
要不是猫儿胆小,到了个陌生的环境就容易害怕,老是换地方住严重些的还会不进食不排泄,她还真不想把阿篱留下。
可是她就不胆小么?
说实话,从帝京逃到瑞嘉县这段日子,她成长?得比下了狱那几天,还有头一遭给人做奴婢的时候都还要快。
买菜要学会同人讲价,生火要看?炉子,晚上睡觉还得提防着贼,把门窗都检查一遍,把凳子挪到门边,再绑个铃铛在凳足上。
这种成长?,是渗透在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的细枝末节之间的。
若非瑞嘉县的县民大多质朴纯善,还有顾婶一家子待她都极好,知?知?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萌生退意,偷偷就跑回家去。
可即便如此,瑞嘉县还是给了她久违的平静安定?与松快。
因为在这里,她彻底摆脱了婢妾的身份,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
若殿下没有逼着她做妾,没有强追不舍,她现在大约早就重新回到阿爹和阿娘为她缔造的温床里了,哪里会正月初一就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她那天只告诉了他,她对自己献身的行径感到可耻,却没告诉他,其实她也总是会忍不住偷偷怨他的。
最可悲的是,这种埋怨都站不住脚,说白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知?知?吸吸酸红的鼻子,想趁着眼睫彻底载不住滚圆欲下的泪珠之前,关上院门。
企图藏起?脆弱,却偏偏被轻易看破。
“怎还哭了?”萧弗心下微惊。
他前进一步,而后替知知做了她想做的事,反手把门掩上了。
可他人都进到了院子里了,她之所以想关门,想关出去的人又?不是别?人。
知?知?更委屈了。反正也已经教他发觉,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背过身就开始扑簌簌地掉眼?泪。
那些自以为的成长?,好似尽在泪光之中又都被倾覆了个干净。
他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萧弗缓缓绕到她身前,眼?睁睁看?着那些莹剔的琼珠,一滴更复一滴,又?烫又?苦,烫得能化去所有寒凛凛的刚盔铁甲,又苦得他措手不及。
他才一伸手想给她抹泪,她就立马扭过身,别?过头,躲得毫不拖泥带水。
萧弗没办法了,只好大臂一揽,把她扣在身前。
他紧紧抱着她,任她捶打踢踹都没松手。
以前她可不敢有这个胆子。
萧弗疏疏低笑了声:“多大个人了,还哭?”
知?知?挣扎累了,终是放弃了,啜泣着让他抱着,干脆就把他当做了一只可堪托凭的立枕,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他身上。
他乐意受累,就让他受吧!
只是身子虽是砧板上的鱼了,嘴上却还剩存了些力气,知知气鼓鼓谴责道:“你趁虚而入。”
眼?泪本就是脆弱之物,人一哭,那自然就处于下风、落于劣势了。他就是想趁着她反抗不动的时候占她便宜。
萧弗顺着道:“嗯,是我不好,趁虚而入。”
魂梦萦念的温香得以重新入抱,别?说是被她骂几句,就算是她要捅他一刀子,萧弗怀疑他都不舍得躲。
何况他的小姑娘这样娇美?,哭的时候也似莲脸擎露、月盘流波,可爱招怜,便是他不想趁虚而入也难。
知?知?却更不满了,只觉得他这般顺着她说不过是毫无畏怕,是在敷衍。
她偏偏就要逆着来,“你方才说的不对,什么叫‘我多大个人了还哭’,我连十六都还没满,若在寻常人家,都是还没出阁的小姑娘呢。”
萧弗闻言,心疼更甚,喉中也是一噎。
小半晌寂默后,他温声道:“出阁是要出的,不过,在我这里,知?知可以做一辈子的小姑娘。”
而他一定?一定?,不会再让她的小姑娘,翻山蹚水、吹风受雨半分。
…
知?知?哭完了,薅秃了院子里的菜圃中两大棵绿叶菜,留萧弗吃了午膳。
然后用两枚剥了壳的熟鸡蛋敷了眼?睛消肿。
敷完之后,她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把完好无损的鸡蛋稳稳放进了盘子里。
怕萧弗误会,她在端出去前同他道了声:“放心,不是给你吃的。”
萧弗淡淡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并不介意。只是她敷过眼?睛的鸡蛋而已,难道他还会嫌弃?
她身上什么地方,他没……啃过。
知?知?自没察觉他的这些龌龊心思,已捣碎了蛋黄捧着盘子去到院子里了。
给殿下吃那也太过别扭了,喂猫刚刚好,多吃些养出膘才好过冬。
眼?见事情都做完了,殿下却还霸占着她摆在屋前的藤椅,一副要赖在这里的样子。知知下了逐客令:“我要出门了。”
萧弗果然起身:“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