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只手遮天的殿下,她怎么吼了他,她哪来的底气?
好在萧弗却毫无怪罪之意,竟真的回答起了她的问题,“我是?想说,这一路走我夫人走过的路,我一直在想,她那时在想什么,却始终不得其解。”
他无奈站直了身,肃着?色,正视着她,好似万分郑重:“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并不能?事无不知,知知,若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即便公堂之上断罪判刑,尚且昭示犯人,所犯是哪一条律例。你该告诉我,也?许我就不会再纠缠。”
知知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不信地抬眼:“当?真?”
“假的。”萧弗笑了,他让开几步,不再挡在她身前。
“但我会改。”
第0章 年关
院中, 知知拴在树桩上的那匹爱马突然用前蹄踏了下地面,嘹亮地嘶鸣了一声,是在?催着主人喂食了。
知知想, 可惜养的是马,不是狼犬, 否则似这般时候没准就能?护护主, 下次再对上殿下,她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不过眼下萧弗态度这样的温和, 知知反而更别扭起来,更加弄不懂他打的什?么算盘。
是想说些好话?, 先把她从瑞嘉县哄骗回帝京?
但他若想让她回去, 哪里用的上哄骗的伎俩, 只消派几个人捆了她扭送回去便是。
可要说这位帝京的实际掌权者, 会低声下气地对她这样一个小女子诚心悔过,这又比太阳打西山头升起还要荒唐上许多。
知知脑子乱的一塌糊涂。
她只能?先赶紧从他身?前溜出去,脱身再说。她往屋子方向走了两步,直到和他中间隔了可以站下五六个人的距离才停下。免得殿下反悔起来, 她逃跑不及。
确认安全之后,她没再喊他凌公子,也用很?认真的口吻回应道:“殿下,你不必这样的, 殿下没有做错什?么。但殿下要是不准备把我抓回去, 就算你找到了我,我们?也只能?做邻居。”
她这会儿倒是没凶巴巴的了,说得真恳。
假若方才他一如她起先料定的那样, 告诉她,她的一切动向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她也许还能?仗着一腔恼恨,依旧态度恶劣,不给好脸。
但现在?……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是在?她从前说话都要小着声讲的殿下面前,于?情理,于?身?份,她都凶不起来了。
萧弗似乎忖量了片刻,点?头道:“可以,那就从邻居做起。”
知知猛地看向他,从邻居做起?
她说的分明是只能做邻居!
知知觉得殿下一定是存心曲解她的意思,憋了憋,还是好声好气道:“殿下误会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小声了,萧弗没听见。不等?她说完,他就转身?朝院门走去,单方面终止了这场对话?。
知知的申辩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但他肯走,终归是好事。
瑞嘉县是小地方,邻里往来密切。除了因宅子连在一处,不免时常会交往的顾婶一家之外,附近也还有其他许多热心的街坊乡里,会来走街串巷。
若是她同殿下再吵起来,声音大了点?,没准就被谁听去了壁角,那就糟了。
想到这,她眼也不眨地目送着削肩窄腰的男子,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离去。
却见他没走两下,突然又不走了。
知知还没来得及生起警惕,又见他折腰屈身?,竟是捡起了她方才掉在地上的那一串纸包裹。
那是顾槐给她的糕饼。
拾起之后,萧弗把东西放在?了院子里的青石圆桌上,重新大步往外,没再回头。
他是不敢回头。
若再多看她几眼,真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不过,他起先还未注意,顾家那小子,送的竟然是糕点。
无事献殷勤,多是有猫腻,况且还是送这些女儿家才会喜欢的点?心。
看来某些人的改装易容,或许算不得成功。
…
顾家,顾芸正?在?屋子外的水缸里打了水,要进去淘米,就看见儿子不知何时已?回了家。
“阿槐回来了?杵在墙边干什?么,来帮娘生火!”
顾槐这会儿魂恍惚,脚虽然听话?地离了墙边,跟着母亲进了屋,人却是仍木讷着,只不时就回过头,愣愣地看向隔壁知知的院子一眼。
直到他坐在灶洞前,手上也没什?么动作,就那么干坐着发呆。
顾芸难得见他这副呆相,嗔问道:“想什?么呢,快起炉子呀!”
顾槐正?是出的时候,听见她问就下意识回答了:“我在想,什?么身?份,才能?被称作殿下。”
这下轮到顾芸愣了下。
不过她很快纳罕地笑起来:“傻孩子,好端端的想这个做什?么,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左右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