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好几个小丫头都汇在这一处,你一言我一句说的起劲。01bz.cc
知知还没进月洞门,就听见了里头的热闹。
她有?些好她们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
可还没听两句,她就后悔了?……
就好像当头一棒槌打下。
知知疾步走上连廊,想把那些声音甩在身后,可是有?什么用呢?
走着?走着?,她改朝着?书斋的方向,发了狠似地小跑起来。
将才也不是没有眼尖的丫鬟看到了那一身流云似翩走的红裳,沈姨娘年岁小,最?爱这些?红红粉粉的鲜眼的调调,很好辨认。丫鬟顿时便想制止同伴再说,可也为时已晚。
如今丫鬟们倒是都注意到?沈姨娘那提着裙裾扭头跑走的样子了?,都不免同情起来?。
早先她们之中,大多其实是羡慕这位沈姨娘的,能有?跃升为主子的福气?,何况还是被殿下还是这般了不得的人物看上了?,素来?冷淡的殿下对她还很宠爱。
这是她们不敢肖想的事?。
更别?说沈姨娘性子软糯,处处与人和气?,比之何嬷嬷、连嬷嬷待他们好多了?,就是想酸妒也酸妒不起来?了?。
说到?底,真的瞧不起乃至暗中怨恨知知,觉得她不配这般际遇的也只是少部分。
见好些?个丫鬟都这么矗着怜悯地望着?知知,其中一个服制稍有?不同的忙挥了?挥枝剪,“别?看了?,这是主子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
另一个便?反驳:“主子?唉,我也是今儿才听说殿下竟早有?婚约,此前还以为沈姨娘有的是独一份的尊荣呢!可王妃没进门前,沈姨娘是还能算是半个主子,但哪天若真找着?了?人,与殿下成了?亲,万一是个不好相与的,沈姨娘日?子恐怕比我们这些下人还不好过吧……”
那挥剪子的便大了点声:“说的这叫什么话,殿下守了?这么多年没退婚,若真等到?了?人回来?,这是好事?。都别?看了?,干你们的活去。”
她是何嬷嬷身边的得力丫鬟,自要管着?风纪,不能让丫头?们越说越离谱,可心里也明白那丫头说的是对的。
看沈姨娘那样子是要去找殿下了?,这丫鬟叹了?口气?,早听说她是个痴傻的,拿这种事?去问男人,能落着什么好?
原来?,今儿一早,国公府门口来?了?个老翁,声称或许找到了国公爷走失多年的女儿,有?玉佩为凭。
这块玉佩,便?是当年大姑娘戴在身上的白玉杜若佩。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私底下,国公爷从未放弃对女儿的找寻,并非当真一蹶不振。
因是依着大姑娘的名字择定的图案,玉佩琢刻的是极少见的杜若花,系缀的罗缨也是国公夫人亲自设计的如意吉福结。
举世也只有这么一个。
更不提这杜若花这花叶有几瓣、花序簇了?几朵、花梗垂向何方,那都是断断复刻不得的。『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至于沸沸腾腾围了一圈的百姓,虽未必听过?玉佩的具体模样,却也明白,若不是真的,大约也是一眼识破的事?,别想着借此攀龙附凤。
如此一来?,看好戏的如蚁聚一般,越来?越多,都等着?看这人是真的找到了国公失散的亲女从此风云化龙、平步青云,还是会?灰头?土脸地教人撵出来?。
有?人特地远远搬了板凳坐着?看:“走丢了?十多年了?还能找回了?,这可真是老天保佑了?!”
“真假还未可知呢!”
“你还别?说,我方才是看着那老翁进去的,他?衣着?富贵,绝非寻常百姓,也许也是什么官员,哪有?这个冒认的必要?恐是真的找到了那位大姑娘也不定。”
因人潮并未真在国公府的大门口涌动徘徊,纷纷都心照不宣地隔远了?一段距离,国公府的家仆也没道理赶了他们走,就只能这般任着?他?们去了?。
靠着?一张张弄舌的嘴,这件稀罕事?就这样不胫而走,尤其这上门的人被迎了进去之后,到?了?傍晚也没出来?,几乎整个帝京都知道了。
于是,便连循崇院的婢女们都一边剪花枝,一边说这事?儿,教知知撞了?个正着?。
知知其实并不羡慕宋元若能与殿下指腹为婚,也很想不去关注她的事?,可听了?这消息,还是觉得被老天捉弄了?。
为何不能再晚一些时候,再宽限她两月,两月就好。
这些天她一直留心着阿爹案子重审的事?,知道每个案子都是编了?号的,如今霍光大人才作了?重审的决定,等真的排到了日程大约也还要一段时日?,她便?是要走,也只能等那之后。
可宋元若很快就要回来了……
那她,不就真的成了介入人家姻亲的狐媚子。
便?是她身份低的不能再低,人家未必把她放在心上,可插足了?就是插足了?。
正头?的夫人都没有?进门,丫鬟却先爬了主子的床。他们是一对璧人,而她就是一根该被拔出的刺,是玉璧上的瑕痕。
知知常听人说什么人言如刀,这刀子是不是马上就要落到她和她的家人身上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又想问什么,可就是直奔着?书斋去。
江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晒着?太阳就容易打盹,被这足踏声惊醒,抬头?道:“沈姨娘?”
如今书斋门扇大敞,萧弗处理着?堆积的政务,听这一声,瞬时就利落地把那文书合上,等着?人进来?。
她来?了?,不合上,他也看不进去。
知知跑了?这一路都没停下,跑起来?其实很费劲,她的鞋头有两颗拇指大的蚌珠,是何嬷嬷给她搭的,说她如今走出去也是王府的门面?,不可寒碜,知知便?穿了?,跑起来?自是诸多累赘。
直到?这会?儿临见萧弗,却突然和霜打的茄子似地蔫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攥起拳头?给自己打劲,也顺道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又想了两遍,终于慢吞吞走了?进去。
“怎么了??”
萧弗招她过?去,伸手掐了掐她脸上微见汗色的那一晕薄红,好似一点也不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