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鼎之颇感诧愕,自从他摔断了腿,出门就?不大?方便,洛梦想把自己藏起来,他索性就?陪洛梦圈地自困,多年没有走出过山庄了。
他不知道阿姐为什么突然变了主意。
但那都不重要,贺鼎之轻柔地抚了抚洛梦的手背,“好,阿姐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
原本知知觉着四个人坐一辆马车也没什?么关系,但鼎梦山庄有自己的车马,无须挤他们的。且马车经过改制,侧边也开了车门,可降下木板,直接将轮椅从木板上推上去?,贺鼎之便不需要从轮椅上下来,也能上车。
只是这样一来,知知始终没有找到能和洛梦再说上话的机会,对于隐瞒了洛梦真实身份这件事?,她一直怀愧在心,还欠一句道歉。
萧弗看出她有些怏怏不乐,“方才聊了什?么?”
“洛梦姐姐问了我一些京州的事?,可惜我知道的也不太多。”知知托着粉腮,闷捱捱地问,“殿下,我们这样隐瞒身份骗了人?家是不是不太好,洛梦姐姐和贺庄主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
原来是在苦恼这个,萧弗笑她天真,“隐瞒身份而已,你没看出来,你的洛梦姐姐的身份也大有文章?”
知知确实没看出来:“什么身份?”
萧弗却不再说下去了:“不知,无论什?么身份,皆不关你我之事?。”
他此行只为贺鼎之而来,至于他的夫人?,他既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可知知被勾起了好心,她揭开帘子,看了看鼎梦山庄的马车。
前方却不见马车,只见两行新鲜的车辙印子。还有再往前一些,滚滚的泥尘昏昏黄黄飞浮在空中,显然是被远去的马车卷起。
原来他们已落下了这样远。
知知惊叹道:“贺庄主好厉害。洛梦姐姐说,贺庄主的腿是为了救她,和她一起掉下了山崖才摔断的。贺庄主不仅用情至深,连改造马车也这般厉害,当真是百里挑一的良婿。”
同样是两匹壮马作牵引,知知晓得他们这辆马车已是很顶尖的配置,车轭前拴着的两匹青白杂色的马都是一等一的骏马,但才驶了这么会儿功夫就?被遥遥甩在了后头,所以一定是洛梦姐姐他们那辆马车经历过改装的原因,对贺鼎之越加钦佩了。
她回头看萧弗:“待会儿若是跟丢了,偌大?的杭宜县,会不会找不到他们?不过他们应该会在县城门口等我们吧?”
萧弗:“停车。”
车夫依言勒缰。
知知不解地看向身侧的男子,就?见他面无表情下令:“下车。”
下车?在这半道上?
难道因为她夸了别人的马车几句,殿下就?不让她坐他的马车了,要将她扔在路边?
知知垮着脸,慢吞吞地起了身,委屈巴巴地看了萧弗一眼。
萧弗却先她一步也下了车。
他照旧伸手?搀她,这让本已认定要靠两条腿走着去追马车的知知松了一口?气?,也困惑起来,完全?不懂他要做什?么了。
萧弗把知知怀中的阿篱往车厢里一丢。
然后解开了车前套在马脖子和胸背上的挽绳。
车夫会意,给那匹马装好了马鞍。
“你先回邸店。”萧弗翻身上马,吩咐车夫。
而后策动骢马,经过知知时大?臂一展,将人?捞上马背。知知才一声惊呼,便已疾驰出去?几丈开外?。
如此两人?一马,奔骤直似蹑影追风,一路沿着山间大?道而行,很快就赶超了贺鼎之和洛梦的马车。
知知第一次骑马,哪里禁得住这样的速度。坐在萧弗身前,即便被他护在两臂之间,也担心一个不慎就?会被甩飞出去?,只能紧紧依贴着他。
至杭宜县县城时,娇挺的臀肉都好似已被颠碎了一般,腿也直打哆嗦。
明明萧弗也和她一样在马背上颠簸,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萧弗率先下了马,知道知知还没缓过劲来,便也不急着催她下来,就?牵着马慢悠悠往前走?,边走?边等,许久之后,鼎梦山庄的马车才跟了上来。
等知知下马的时候,就几乎是被萧弗抱下来的了。
他将越发娇弱不胜的小姑娘搂在怀里,看她愁着眉头,问了一声,“怎么还不高兴,不是嫌慢?”
知知总觉得他是在蓄意报复。
杭宜县的夜才刚刚开始。
四个人?租了一只小游船,撑篙的船夫只收了他们半贯铜板。
游船上的炉子正温着一壶船夫自家酿的樱桃酒,竟也是给他们备下的,旁边还有满满一缸,不拘客人喝多少。这酒钱都快能卖上小半贯铜板了。
两岸都是歌声管弦声,水里飘着廊上悬着的绛纱灯只的影子,乐女游走?之间似有香粉被秋风袅袅吹下,吴州的江水就?成了胭脂腻水。
洛梦看痴了:“原来吴州的景色这样好,我却错过了十几年。”
船夫立在船头,朗声笑道:“别看我今日只收了半贯银子,平日里多的是夜游的客人?,就?算我一人?要价一贯,也有的是雇船的!但今日花魁娘子为过了秋试的士子践行,要在江口?的歌台上唱十折曲子,我本也赶着去?,只收你们一点酒钱也就是了!”
知知这才想起,算算日子秋试都已经结束了,秋试之后就?是冬试。
本朝的进士科一共要考两次,一次在各州考,一次则是各州的优胜者同赴京州参加礼部主持的冬试,也不知道孟大哥考的怎么样了……
船夫还在叨叨不休,可越近江口?,人?声就?越沸腾,几乎听不见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