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却越发的枯寂。01bz.cc
萧别稚生生回道:“大哥只是太忙了,但心里一定是常惦着您的,小别以后定与大哥一起孝敬您。”
老夫人这才笑了。
知知晓得,小公子是老王爷妾室生下的遗腹子,从生下来就被老夫人接过来养了。她第一回 见小公子时,还当是摄政王的儿子,后来才听说他们竟然不是差辈的。
如今府里专门辟出了一处院子,供先生给小公子授课,但上课之余,小公子还是会回到弥秋院里,来和老夫人一块儿用膳。
知知很有些想宽慰老夫人,小公子必是个贴心贴肉的,心疼着老夫人呢。可主子没发话,下人断不能逾矩搭嘴,也就只乖乖立在一旁。
主仆几个人这么左等右等,萧弗却迟迟未归。
反倒是宫里,来了快马急讯。
“鲁州急报,大蝗为孽,闹了虫灾,殿下和户部的几位大臣正在鸿英殿拟议治蝗赈灾之策,特遣属下来告诉老王妃一声,不必等他用午膳了。”
“知道了,你去吧。”
老夫人没多问那人什么,对于萧弗的爽约,她也有些习以为常了。
萧弗固然是个重诺之人,但个人之义,放在他的朝政大事面前,仿佛也就轻若鸿羽,算不得什么了。就像他的孝道一样。
这顿饭吃的颇为压抑,没谁敢吭声的,连萧别都看的出母亲不高兴,半点儿没挑食。
其实老夫人并不老,也就比知知的娘亲大了几岁,因萧弗承袭父爵,又加封了摄政王,她这才被抬了辈,尊唤一声老夫人。
若非身份有别,知知是很愿意亲近她的。
老夫人任着知知小心又利索地为她布菜,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知知已经摸清她偏好席上哪道馔肴更多两分了。
提筷的那一刻,老夫人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其事地叫住她道,“知知。”
知知茫然地抬头——
“过了今日,你就去循崇院伺候罢。”
她听见老夫人说。
…
今年的秋天比去岁冷的更早,几场潇潇雨后,树头就张结起了黄澄澄的桂子。
摄政王府里,单只弥秋院一处桂木遍植,至于循崇院,那是没有的。知知本以为走之前都见不到了。
可就像是知道知知的遗憾似的,这花催着信儿就开了。
知知便采了一些,贮封在罐子里。
实则进王府的这大半年来,知知总是掰着指头数中秋,鞭策自个儿攒银子,也盼着能与阿爹见上一面,如今有了更为宏大的指望,却转为掰着指头数萧弗回府的日子。
朝露姐姐说的对,不管老夫人是不是那个意思,她总要在殿下那里卖了好,殿下才会帮她。更多小说 LTXSFB.cOm
然而,自打那天老夫人做主让知知去殿下院中起,萧弗就没回来过,所谓的“过了今日”,也就成了“过了几日。”
这次鲁州的蝗灾闹的厉害,萧弗一连多日留宿在鸿英殿,那本是他在宫中务政的地儿,听宫里来传讯的人说,是临时才支起了床榻,寝食之外,皆在商讨急策。
老夫人担心他的身子忙垮了,让知知提前找了一些养生的茶方,届时给王爷备着。
摄政王回来的那日,连嬷嬷当即派人来叫知知,要带着她过去。
往殿下院子里塞人,即便是个端茶侍墨的,那也得过了殿下的面才行。
包袱是早早收拾好的,知知有些舍不得这间小小的寝屋,还有和她同住的朝露姐姐,这才拖延了好些功夫。
“我会想姐姐的,得了空一定来看姐姐。”知知红了眼睛,虽说同在一府,见面也不难,但到底不是睁了眼就见,闭了眼也在一处的了。
“我巴不得你走了,我才好一个人独占一间屋子呢,”朝露却把她往外撵,“别让连嬷嬷等久了,你不是最怕她了!”
只是当知知好容易抹净了泪,预备与朝露挥别的时候,朝露却忽上前拉了她一把,附身来与她咬耳朵道:“可千万别忘了,姐姐教你的。”
知知懵懵怔怔点头,眼儿刚红完,脸蛋又红了,一脸臊热地去找连嬷嬷了。
…
到了循崇院中,几乎是一走进来,知知就发现这里与弥秋院很不相同。
一个婢女也没有,不仅奴仆少的可怜,连莳花的都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仆。
“王爷在家里住的少,也不肯让老夫人往他院子里支人,说是平白浪费人力。”连嬷嬷看出知知的疑惑,对她说到。
知知一下子听到了关键的地方:“那殿下他……还会收用我么?”
连嬷嬷原本走在前头引路,这会儿却是停了停,转头对知知说:“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连嬷嬷也不知道知知有没有本事留下,留下后又能不能想通关窍,原本老夫人说过,这样的事,要让知知自个儿意识到非做不可,才不会生怨,才会竭尽全力,但殿下最近越发的不着家,迫不得已只能推了一把。
知知不禁小脸都皱巴巴的了,她能有什么本事?朝露姐姐常说,她最过人的只有这一张脸而已。
走完了灌丛间的石子径,上了一道连廊,尽头便是萧弗的书房。
许是这院子实在少了那么一点人气,知知背着她的青布包袱,越走,脑中越不住出现萧弗那张玉塑冰刻似的冷面,那些风闻也纷纷涌上了脑袋。只能使劲儿劝自己不可以打退堂鼓,拖着两条腿继续往前。
仿佛当初掰指头数日子救阿爹出狱的那份期待,已经在考验即将迫临之际,彻头彻尾地对变成了摄政王殿下那凛然不可犯的身姿,和那只骨节分明的、捏死知知就和捏死蚂蚁一样的大手的恐惧。
知知听说过的,萧弗亲手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