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孟娴湘拔下束发的簪子,发髻上的黑发便如瀑布一样的落了下来,将她面上的慵懒之色发挥到极致,不见她有丝毫的踌躇或害怕,掀了被子由素兰搀着躺了进去,身下垫着高高的软枕,她撑着手侧躺着,另一只手覆在肚子上,刚搭上去便见她眉心一跳,欣喜仰头望着素兰。
“他踢我了。”
素兰安心一笑,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肚子上,回说:“那说明龙嗣很健康,先前可真是把奴婢吓了一大跳。”
“不用害怕,不瞒你说,入宫这么久以来,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原先总还惦记着万一事情被发现,秘密被爆出来怎么办,眼下真可谓是如释重负,我也终于不用再装了。”
“至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像先前的玲珑,顾念着在孟家的母亲不敢同我豁出去,又或是后来的宋昭容,为护着家中寡嫂及两个幼侄不敢同皇后豁出去。我有什么要顾忌的,我什么都没有,我谁也不怕。”
“要么,将我连同我肚子的孩子一起将给处死了。要么,全都得在我面前给我忍着。”
“我还没输,这长久以来的筹谋也并不全是一场空,否则他赵君珩早应该将我同当日的章贵人一样给封死在殿内。我不会认输,即便是死,也得将孟家的人一同拉入地狱。”
“让我看着他们过的风生水起,比杀了我还难受。”
……
清棠宫外。
小栓子提着灯笼与来昭弦宫传话让孟娴湘过去的太监一起,进了宫门。
孟清漪还未有名分,可一入宫便住了清棠宫的主殿,且这清棠宫也是专门为了孟清漪改了名字的,原先并不叫清棠宫。
小栓子低着头若有所思,听说那孟清漪貌若天仙,他却是不屑的,什么天仙,怕是只狐臭味熏天的狐狸精,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迈入主殿院子,里面站了许多人,中间地上躺着个宫女。
正是方才由他亲手打断了腿的,竹香。
许是他下手太狠,致使竹香这会儿见到他还是心有余悸,呜咽着叫了出来,声音引得廊前的人看了过来。
廊下站着的正是赵君珩,以及还在抹眼泪的孟清漪。
小栓子打眼去瞥了一下,那孟清漪倒的确有几分姿色,不过那面相…他怎么看都觉得非常不适,明明哭的梨花带雨却总叫人想翻白眼,难怪他家娘娘如此厌恶她。
赵君珩盯着院门口看了许久,最终确认孟娴湘没有过来。
不觉眉头紧锁,后又慢慢舒展开。
她不来的这个结果,他料到了的,她敢做打断人腿的事,又怎么会没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她撕破脸露出了真面目,索性也不装了,反正有肚子里的龙胎作保,她怕什么。
她有多狠,多会算计,他见识过的。
她就是算准了他顾念她肚子里的双生胎,暂不敢对她如何,所以才这般嚣张。
“奴才参见皇上。”
小栓子颔首站在廊下,不卑不亢继续道:“我家娘娘因为动了胎气身子不好,早前奴才去请了太医也被半道叫走去了孟姑娘这里,后面也再无太医肯来昭弦宫,因此没能及时稳住胎气,又听说竹香想念旧主,想回孟姑娘身边伺候,于是娘娘更伤了心,现下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娘娘问皇上,是否要派人去昭弦宫将娘娘抬过来?”
他说的很委婉,半句没提竹香勾结孟清漪半道上叫走去给孟娴湘安胎的太医之事,却字字都如火辣的耳光打在竹香和孟清漪的脸上。
赵君珩是生气,但他不傻。
他面向孟清漪,皱眉道:“你方才同朕说,竹香只是过来同你叙旧,问问她父母在益州过的如何,可孟嫔却因此不悦打折了竹香的腿。”
他先前说过要撤掉孟娴湘的封号,自然是不能再叫她珍嫔。
而听小栓子的意思,是因为竹香给孟清漪报信,因而孟清漪才故意将去昭弦宫的太医给截走的。
“我…我是身子不舒服,可我…我不知道徐太医是要去昭弦宫看姐姐的,我只是听说宫里面徐太医医术最高,便…便叫人去请他了。”
她说话破绽百出,即便派人去请徐太医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可既是在半道上遇上徐太医,他定是和小栓子在一块的,小栓子亦会说明情况是为着孟娴湘的胎才去请的太医,那到头不也还是没有放人,强行将徐太医给拉了回去。
若不是主子授意,宫女有那么大的胆子?
论演戏,的确没人能超越孟娴湘。
孟清漪此刻虽哭的委屈,但终究是越看越假,和孟娴湘没法比。回想当初孟娴湘在他面前哭的模样,那真是能将人的心肝都给哭碎了。
对,若非她演技卓越,怎么能一次又一次成功的骗到他。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不禁又浸了几分冷意。
正要开口,忽听外头有太监高喊道:“太后驾到!”
听是太后来了,他的眼突然变得微妙。
才一进来,众人都还未见礼,太后便直接挥手吩咐手下的人将躺在地上的竹香给提起来,并道:“把她拉下去,杖毙!”
闻言,无人不惊。
竹香尤为害怕,瘫着下半身使劲儿的扭头去望站在廊上的孟清漪:“小姐,救救奴婢,小姐一定要救救奴婢呀,奴婢不想死。”
“你不必同她求救,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太后冷眼厉目,再次挥手示意,让太监将竹香拖出去。
竹香被拖着身躯,疼的大叫。
孟清漪也急了,跑下台阶并直呼停手,“不要,住手,你们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