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眨了眨眼。
他长相很媚,皮肤又白,头发也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漂亮。整个人的气质,往好听里说叫文静,直白点,那就是怯懦软弱。
尤其是那双睡凤眼,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好似下一秒,泪水就能无声地沿着脸颊落下。
“你别用这个表情看我!”女孩子伸手过来,把他的脸推向一边,“你这样,我都没法生气了!”
“哦。”花重锦低头,咬着吸管,浅浅喝了一口奶茶。
“你哦什么!”女孩子看着他,狠狠叹了口气,“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哥哥,你清醒一点啊!你就要去跟一个男人结婚了哎!先不说联姻这种封建残余的东西需不需要被批判并取缔,我就先问你一句。”
“什么?”花重锦搅动冰块的动作停下。
女孩深吸一口气,认真问:“你——喜欢男人吗?”
花重锦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从他要跟傅琢祈联姻这件事定下来,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三天里,前前后后也有不少人来找他“关心”过这件事,但云婷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关心他是不是喜欢男人的。
“恩……应该,也不讨厌吧?”
听着花重锦这温吞又随波逐流的回答,云婷更急了:“不讨厌?吧?那你就是不喜欢啊!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委屈自己去结婚啊!”
说着,声音又不自控地大了几分。
察觉周围人的视线又投了过来,花重锦垂下眼:“我……没得选。”
云婷一下梗住了,沉默片刻后道:“……对不起。”
对于花重锦的家庭情况,云婷也算有些了解。
瑾城花家也算是个老牌豪门,但现任家主花盛昌跟其联姻的妻子司茹云,结婚多年未有生育。于是在十四年前,花盛昌十分低调地认回了一个年满十岁的私生子,就是自己面前这个小白兔一样的人。
云家也算是瑾城的新贵,所以云婷跟着见过花盛昌几次。抛开这张脸来说,云婷真的很难相信,花重锦竟然是花盛昌的儿子。
——那个张嘴三分利的老油条,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没关系。”花重锦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婷婷,真的很谢谢你。”
“哎呦,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俩多少年交情了,你跟我说这个。”云亭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她说的这样,更多的还是一种愧疚——作为朋友,自己为了这件事气愤了半天,到头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倒是显得有几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对了,订婚宴的请柬。”说着,花重锦转过身去,从旁边的椅子上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一张白色的请柬递了过去。
订婚宴的日子在通知花重锦“你要去跟傅琢祈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被定好了,甚至连请柬都早早做好,跟结婚的消息一起摆在了他面前。
接过请柬,云婷打开看了一眼,在看到花重锦名字旁边写着的另一个名字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或许……你要试试逃婚吗?”
花重锦无奈地笑了:“我没有钱。”
是的,作为豪门花家唯一的“少爷”,花重锦表面光鲜,背后却是个穷光蛋。
在瑾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儿,花重锦上学期间,每月生活费只有八百块,这八百块包含了在校期间的所有费用。别家少爷成年后游艇跑车不断,花重锦成年后依旧只有八百一个月的“零花钱”。
这事儿为什么会这样,云婷倒是也过一个传言。
——花重锦是花盛昌当年花了一百万,从他外公那里“买”回来的“童”。但是买回来之后,发现花重锦是个只有脸能看的花瓶,完全被骗了。花盛昌心疼那一百万,也就跟着迁怒了花重锦。
不过云婷觉得这有点儿离谱。一百万而已?对花盛昌又不算什么。可抛开这个传言,云婷更不能理解,花盛昌那么多私生子,为什么只认回了花重锦,反过来却还要如此苛刻地对他。
“我借给你!”云婷翻了翻自己的账户余额说。
花重锦却摇了摇头:“我能跑到哪里去呢?我的户口还在家里。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报警把我找回来。”
云婷小声骂了一句,又无奈地问:“……除了认命,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恩。而且……我爸他,需要我去结婚。”花重锦点点头,把杯子里的奶茶一口饮尽,“对不起。”
“你别道歉啊!”他一道歉,云婷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虽然花重锦比她还要大上四岁,但从认识开始,云婷就一直觉得,花重锦这人简直就是朵需要被人保护在伞下的小白花。
娇嫩又脆弱。
“啊,对不起。”说完后,花重锦尴尬地笑了笑,按亮桌上的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抄起背包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了。”
“我送你吧!”云婷跟着起身。
她知道,花盛昌对花重锦管得严,门禁规定简直离谱——谁家会让已经二十四岁的成年孩子,出门两小时内必须回家啊?!
花重锦有些犹豫。
云婷又道:“快别犹豫了!都这个点儿了!这边打车不好打,我正好开车过来,走吧。”
花重锦这才跟着上了她的车。
车子停在花家别墅花园的大门外,云婷看着他低头下车的背影,几度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