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霜死死地攥着拳头,忽然起身,连鞋袜都顾不得穿,纵身从窗口飞了出去,如流星般划过天空。
丧钟台上,琅桓一下一下地撞着硕大的古钟,当他看到天际那抹飞速消失的身影,脸上乍亮。
琅桓笑了笑,身子一软,无力地跪倒,眼眶蕴起一汪水泽。
她去了,她终于去了。
天际,梨霜用尽全力拼命朝琅琊台赶去,眸光坚毅,牙梆紧咬,呼啸的寒风将她脸上刮出两道血痕,殷红刺目。
片刻,远处的云海中露出一座险峻的山峰。
是琅琊台!
她眉心一蹙,如箭矢般飞奔过去,当她落入崖端时,却见不远处的天空上,九颗补天石光芒大盛,五彩斑斓,刺眼的光阵中银川悬在半空,双眸紧闭,脸色发白,周身泛着阵阵白芒,不知是死是活。
“银川...”
梨霜双眸一颤,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噗通跪倒在地。
他真的死了吗?
她眼眶泛红,深吸了口气,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踏着流云摇摇晃晃走到阵前。
近在咫尺的面容苍白如同薄纸,隐隐可见肌肤下鲜血的血管,曲翘的羽睫盖在颊上,高挺的鼻梁几近半透明,薄唇呈现出死寂的灰白。可他情却那样沉静安详,好似睡着了一般。
她鼻尖陡酸,伸出手,颤抖地朝他鼻翼探去,却见他羽睫一颤,缓缓睁开眼眸,恍了恍,眼眶瞬间红了,语声沙哑而颤抖:“你来了...”
“嗯。”梨霜呼吸一紧,眼底蕴起氤氲的水雾:“你...还活着?”
“对,我还活着。”
银川扯了扯泛白的唇,伸出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似针刺入梨霜的肌肤,顺着血流汇入心房,揪得她心尖一颤。
她眸中一恸,泪水破眶而出,再也按耐不住,猛地扑倒他怀里,紧紧搂着他。
滚热的泪似溪流扑扑落着,沾湿了男子的胸膛。
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躯体,银川瞳孔一颤,身行陡僵,怔怔低下头,见女子瘦削的肩膀正微微颤抖。
他双臂一紧,胸口似利剑插了进去,痛意排山倒海,夹着茫茫水雾将他的心和身占得满满当当。
“阿梨...”
他喉咙沙哑,抬手搂着她,深深地搂着,眼底漫起朦胧的水雾,越蓄越浓,最终凝成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滚落。
悄无声息,剔透如星。
寂静的云霄中,两人久久的拥着,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帝君!”
二人怔了怔,转眸望去,只见众仙及众仙侍纷纷赶至琅琊台,不算宽敞的山崖上,乌泱泱挤满了人。
“我等恭送帝君!”
为首几人拱起手,噗通跪倒,脸上泛起深深地悲痛。
其他仙家跟着跪下去,悲声道:“我等恭送帝君!”
洪亮的响声震破云霄,回音绵长,久久不绝。
望着众人,梨霜胸口似被撞了一下,眸中泛酸,她转眸,看向银川,见他抿着薄唇,眼底明明灭灭,渐渐湿了。
“多谢!”
他深吸了口气,扬起唇畔,拱手曲身,行了大礼:“银川在此拜别。”
见他如此,众人不禁红了眼眶,纷纷抬手:“帝君!”最后面重华宫的几位仙侍,更是忍不住小声地啜泣。
与此同时,不远处飞来四个人影,瞬息间已到了他们跟前。
梨霜转头,见是四大帝君,顿时皱起眉头:“你们来作什么?”
四大帝君看了她一眼,也不着恼,反而朝银川齐齐跪下了。
东周帝君拱起手,眸光凝重:“银川,多谢!”
西周帝君道:“银川,你生性高傲,一贯清高,我以前确实看不上你,但是今日,我服了!”
南周帝君道:“银川,前些日子我等对你多有逼迫,实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你莫要见怪。”
北周帝君道:“银川,你以元补天,此举此德唯上古大可媲,我在此替三界众生多谢你了!”
说着,四人都双手抵额,深深拜倒。
见此情形,众人亦纷纷拜倒在地:“我等拜谢帝君!”
悲戚的声音沉重响亮,如闷雷在云霄里震荡开来,连绵不绝,良久才渐渐消散。
望着悲戚的众人,银川胸口似掀起了万丈巨浪,澎湃而湿润,他转眸,握住梨霜的手,眼眶微红:“你看,这世间终是值得了。”
梨霜鼻尖一酸,胸臆间百味交杂,点点头,握紧他的手:“嗯。”
银川转眸,看了眼布满裂痕的补天石,眼底似烟云掠过,扯了扯唇,松开手,嘴角却带着一点涩:“好了,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