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夜色下,她眼角微然一烁,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落梵!”琼华上大喊着,悲痛不已。
银川脊背一僵,朝落梵看去,见她躺在那里动也不动,浑身上下再无一点生气。
琼华上眸光寒光陡厉,狠狠瞪着他:“银川,落梵为了救你不惜豁出性命,可你却见死不救,当真是好狠的心肠!你这样人,根本不配做紫萸女的弟子!”
冷厉的话语如利剑,刺的银川眸中一揪,削薄的唇越抿越紧,拳头也攥的发硬
“你放心,我欠她,自当归还。”
银川面色顿锐,抬手从腹中吸出一颗金光烁烁的元丹。
琼华上怔了怔,刚想张口,却见银川将元丹一分为二,将一半打入落梵体内,一半送回腹中。
“有本尊元丹相护,必能守住她的魂与元灵。”
但凡妖仙,只要魂和元灵未散,纵然身死亦能借由灵气滋养再度复活,只落梵元灵本就受损,是否能复活还是未知之数。
望着他惨白的面容,琼华上冷哼了一声,抱着落梵走了。
崖边,银川似被抽空了力气,颓然跪倒在地上。他看了眼旁边奄奄一息的昊京,伸手将灵力送入他体内。
见此情形,余下诸仙大惊:“帝君不可!”
银川本就身受重伤,现下已失了半颗金丹,若非深厚的根基撑着,只怕此刻已经死了。
可银川却不理会他们,强撑着将灵力源源不断输给昊京,而他额上则冷汗如瀑,脸色也越发惨白。
过了许久,昊京指尖微动,咳了咳,缓缓睁开眼眸。
见此情形,白露大喜过望,忙向银川磕头:“多谢帝君救命之恩!”
银川摆摆手,眉头一皱,却捂着胸口喷了口血。
“帝君!”诸仙大惊,纷纷拥上去。
银川却伸手止住了,他地上血肉模糊的物体看了看,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往过走,不料膝盖一软,竟摔到在地。
他攥紧拳头,眸中锐色一闪,颤抖地往过爬,动作迟缓机械,好似木偶。
看到这一幕,诸仙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在他们眼中,银川帝君素来高高在上、清冷自持,纵然在万军之中、生死关头,也都镇定自若,从不失态。
可此刻,望着眼前这个男子,他们只感觉天翻地覆,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而银川好似穷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将颤抖的手触到那血红。他的手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才缓缓握住,小心翼翼地捧到胸口。
看着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物体,银川心口似被刀反复割着,渗出淋漓的鲜血。他扯了扯唇角,将它缓缓贴到唇畔,眼底猩红如血。
阿梨,我们...回家...
他闭上眼眸,眼角莹光一烁,滑下一滴清泪。
片刻后,他强撑着站起来,捧着心脏一步一步往回走,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刀刃上,沉重无比。
但他脸上却满是虔诚,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望着如枯叶般凄凉的身影,众人都露出同情的目光,纷纷避让。
然而,银川堪堪走到台阶上,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如同破碎的枯枝,摔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全身骨头好似都摔碎了,连指头都动不了。
他转头望着旁边的心脏,胸口好似被虫蚁啃噬着,眼底泛起深切的痛楚与凄凉。
他用尽全力,颤抖地举起手,一寸一寸靠过去,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那暗红的物体时,眼却逐渐变得迷离,手一垂,蓦地昏死过去。
好似过了千年万年,银川终于睁开眼眸,眼前大雾弥漫,远方传来空灵缥缈的笑声,如清泉落玉震得他心尖一颤。
阿梨!
他眸光大亮,穿过层层迷雾,不远处是一座破庙,门前的空地上,梨霜蹲在那里煮着什么,时不时和身旁的少年打打闹闹。
虽然他们衣着朴素,环境也很简陋,可梨霜笑靥如花,一双水眸更是璀璨如星。
她笑的那么肆无忌惮,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银川呼吸一紧,心底似被针扎的密密麻麻,他瞬也不瞬盯在她,下颌越绷越紧。
片刻后,少年转过身,露出一张稍显青涩脸庞,眉目如画,清隽飘逸,和银川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比他少了几分清冷与疏离。
他从梨霜头上摘下一朵纯白的花瓣,梨霜抬起眼眸,视线相交的瞬间,二人都屏住呼吸,眸光纠结缠绵,越陷越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看着这一幕,银川眸中一刺,拳头猛地攥住。
他知道这是时雍,是自己历劫所化之人,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似被石头堵住了,憋闷压抑,恨不得一拳打破这画面。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蓦然转身,重新走白茫茫的世界。
望着满目荒芜,银川的心好似破了一个窟窿,从头到脚变得浸凉。
“阿梨...”他喃喃自语,呆呆地立在那里,双眸逐渐失了焦距。
忽然,耳畔传来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