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珊当初已与载濓一刀两断,设法把载濓弄进宫来,本就计划用作事不得已时挟制惇亲王的棋子,如今虽然没料到月绮竟要借载濓来害她,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将计划稍作变更,有条不紊。
先去桌前速写一封短笺,用蜡加印封了,又去妆奁内取出一只玉佩,交给梨香,说道:“速速往御前侍卫值房,将这两样交给载濓贝勒,然后带他出宫去这信上写的地方,非我以信物召你,你不要回来,家中老小自有我为你照应。切勿惊动旁人,一刻不可耽搁,快!”
又唤那名来通风报信的太监来,吩咐道:“你出宫,去惇亲王府,告诉惇亲王,就两句话,一句,说载濓贝勒失踪了,本宫知道载濓贝勒的去向;第二句,若有人来查,让他就说你来是找濓贝勒的侍读王冠男。旁的无论他怎么问,不必多言,就说他若想知道,就自己来见我。等回宫时,若是宫门已经戒严,将你查住,你就一口咬定是珣嫔吩咐你出宫办差,若他们逼问,你就说珣嫔让你去找载濓贝勒身边的侍读王冠男。至于其他事,你一概不知。你不用怕,只要你咬紧牙关,哪怕皇上判你死,本宫也能让你活,不但让你活,你和家人也有荣华富贵可享。否则,众目睽睽之下,本宫还怎么受其他人的忠心。”王冠男,当年已被载濓灭了口,死无对证。
载淳来得比她想象中迟。显然他听完月绮的禀报之后,并没有一怒之下便冲过来找她对质。他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她点着灯立在桌前写字。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抄经。
载淳默默走进殿中,蕴珊福身行礼,问“皇上不在景仁宫,怎么过来了?”载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便放弃,踱到桌案前,低头看桌上的字纸。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将最后一句反复念了几遍,心中百味杂陈,抬一抬手,让她平身。上前拉了她的手,至榻上坐了,问她:“今夜想听皇后说一说进宫前的事。”
蕴珊扮作不知,反问道:“皇上想知道什么?今夜翻了珣嫔牌子的,怎么……”
“你出阁前,除了自家人,还和谁亲近?”
蕴珊假装略作思索,答道:“惇亲王府上的敏喜格格罢。”
“除了敏喜呢。”
蕴珊又列举了几家小姐,还没说完,载淳打断道:“惇亲王府上其他人呢?”
蕴珊道:“他们家其他平辈就都是男孩子了,小时候一起玩闹过,长大了便生疏。”又问载淳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而撇下珣嫔过来。
载淳双目灼灼,望着她眼眸,说道:“珣嫔说,见过你在家时和载濓嬉闹。她说你年年都是白天办了生日宴,宴上见了,眉目传情还不够,夜里还要再见他一次。她说你常女扮男装偷跑出门见他,和他去西山骑马。她说你和他诗词唱和,你闺房里挂着他作的字画。她说你和他互赠过玉佩,十多年来都是贴身带着——”
他一字一句说着,面前对着她,脑海勾勒出她与别人两情相悦的场景,再联想到她对自己的若即若离若远若近……怒意与妒火再也不可遏制,他说着将她按倒在榻上,便粗暴地解她衣服。
蕴珊没有反抗,只泪眼看着他,任他将锦缎衣裳撕个粉碎。
她通身衣裳没有系玉佩,到最后他只抖出一只小小的珊瑚环形佩。
那是载淳的旧物。米珠结绳系着橘红色四寸长小小一个环,环首雕一只小螭,螭尾卷绕环柄,生动可爱。
载淳愣住,半晌,问道:“以为丢了的,怎么在你这里。”蕴珊向来是宫人伺候着更衣,他不曾见过她衬衣里面系着什么。
蕴珊的眼泪仍在流,答道:“忘了是哪天,皇上落在储秀宫这张榻上的。”
其实在他扑上来之前,她还对他有过期待,期待他有前世的耐性和温柔。但他亲手将这期待撕碎了。
载淳懊悔万分,欲上前抱她,见她情冰冷,不敢碰她。待要道歉,又没脸面。
蕴珊趁势,轻声徐徐道:“皇上只听珣嫔说什么,却不曾问过臣妾到底是真是假。”
“我怕我若问了,从你嘴里亲口听你说出……”载淳两颊如火烧,羞愧得说不下去,这时外面禀报,说查住一个擅闯宫门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