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卿看他那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然后吩咐吴妙英道:“传我旨意,召令光回宫,为徐长御送葬守孝。”
“卿卿。”萧昱抬头,握住她的手,语气复杂。
魏云卿反握住他的手,认真劝谏道:“徐令光是功臣遗孤,徐长御又有阿保之功,取她性命,只会让更多宫人忌恨我,倒不如留她一命,给徐长御守墓思过。”
萧昱认真看了她一会儿,魏云卿眼坚定。
萧昱妥协,吩咐内监道:“传朕旨意,召徐氏回宫。”
*
北宫。
北风呼呼,天寒地冻。
徐令光蓬头垢面,一身荆钗旧裙,正弯腰在井边取水,旁边的木盆中,放满了待浣洗的衣物。
她熟练的将桶中的水倒入盆中,搓洗着衣服,曾经在建安宫,她也不曾干过什么粗活,如今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娇嫩的手指,早已?磨出?了茧子,寒风冰水一泡,便肿的如红萝卜一般。
她低头清洗着衣物,宫中的内监悄悄而至。
“徐氏。”
徐令光一惊,连忙抬头,看到是宫中来人后?,心中凉了半截,只觉是皇后派人来取她性命了,拔腿就跑。
几个内监连忙追上,将她制服在地。
徐令光挣扎着,“别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传旨内监居高临下,冷冷打量着她,“陛下有旨,徐长御有阿保之功,无儿无女,身后?凄凉,召徐氏回宫,为其戴孝送葬。”
送葬?!
徐令光脑中轰的一声,脸色苍白,如遭雷击,她完了,她最后的保命符也没了。
不由伏地痛哭失声,“姑姑啊!”
几个内监不顾徐令光的痛哭流涕,将麻衣孝服往她身上套着,拖着她往宫去。
徐长御被暂时停灵在华林都亭,不日下葬,墓址选在了薛皇后?陵墓附近,徐长御是薛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帮手,到了地下,依然可以侍奉薛皇后?。
徐令光跪行着爬到徐长御棺椁前,痛哭流涕,“姑姑,姑姑啊……”
吴妙英悄然而至,站在她身后?,冷冷告诉她,“徐长御是为你而死。”
徐令光眼泪挂在脸上,愕然看向?吴妙英。
“若非皇后?仁慈,不予计较,特许你回宫送葬,你就要死在北宫了。”
徐令光心中一凉,难道事泄之后?,天子是要?杀了她吗?他当真不念半分儿时情谊?
“若非是你留下宫人暗害皇后?,事泄之后?,徐长御也不至于为了保你性命而死。”
徐令光脑中嗡嗡,呆若石化。
“是你害死了徐长御!”
是你害死了徐长御,这几个字反复在徐令光脑中浮现着,嗡嗡一片。
徐令光指甲紧扣着棺木,因为太过用力,手上冻疮溃烂,皲裂的手背绷出?道道血丝,万般悔恨之情涌起,为了报复皇后?,她做了太多错事,而这一切无非是为了一个男人。
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她害死了她唯一的至亲,
她情抽搐着,脸色万分痛苦,声声泣血,“姑姑,对不起,对不起……”
吴妙英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磕的头破血流的徐令光,拂袖转身离去。
不日后?,徐长御下葬,徐令光于墓所结庐,为姑守孝。
*
太师府。
听闻宋太师病倒,长期住在东州城河南尹官衙的宋瑾,也难得回了一趟家。
小烛明灭,夜色沉沉。
屋里光线很暗,床榻前,宋太师将宋瑾和宋瑜兄弟都喊了过来,吩咐着家业后?事。
“胤儿年少,不堪大任,你们皆为庶出?,资望不足,我死之后?,归附朝廷,方为上策。”
宋瑜鼻子一酸,制止道:“父亲,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宋太师摇摇头,人都有生老病死,他不怕死,他怕的是家业后继无人,家族势败如山倒。
宋瑾问道:“父亲此番协助陛下逼薛太尉离京,便是在向?天子投诚吗?”
“皇后?存,宋氏存。”宋太师道:“兵权旁落后?,皇后?才是宋氏唯一的仰仗。”
宋瑾和宋瑜静静听着宋太师的嘱托。
“我早先已?与陛下达成交易,逼薛太尉离京后?,皇室会再扶持一位宋氏子弟入仕,为皇后?依仗,为宋氏依仗。”
宋瑾蹙眉,“是谁?”宋氏最有声望,有战功的齐州世子还在孝期,宋氏此时应该是无人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