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离去时,萧昱又连忙唤住他,低声嘱咐了几句。
梁时脸色讶异,连连点头?,往显阳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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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阳殿。
昨日变故后,徐长御带走了徐令光,显阳殿一时无管事女史可用,便暂时让容贞在魏云卿跟前侍候。
出?了这般变故,朝廷也愈发谨慎,今日太常卿便有上奏,建议朝廷再从士族为皇后细选可靠的女官。
这显阳殿女官的空缺,一时半会儿,怕是填不上了。
魏云卿穿了一件月白色闲袍,头?发松松散散绾着,闲散随性。
窗外?的雨还在?下,她站在?窗边,一边观雨,一边修剪着一盆小叶榆树盆景。
梁时来到显阳殿,笑中带着谨慎与?讨好,请安后道:“今日是上食帝宫的日子,陛下让奴婢来请皇后前往式乾殿用膳。”
魏云卿扫了他?一眼,剪刀“咔嚓”剪掉一枝叶子。
除了第一次上食的时候,萧昱有遣人来请她,其他?时候,都是她主动过去。今日她若不过去,内外?定是要起帝后不合的流言。
想来萧昱也是怕她还在置气,不肯过去,担忧流言起,所以派了梁时来催促。
可今日,她偏就不想配合他做戏了。
魏云卿继续修剪着盆景,漫不经心道:“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日不去了。”
梁时一笑,道:“陛下已料到皇后会如此说,遂让奴婢转告皇后,若是皇后身?子不适,他?可以来显阳殿陪皇后用膳。”
魏云卿手上一顿,横了梁时一眼,提醒道:“就说我很累,想静养,不想见人。”
梁时脑袋一转,得意道:“皇后此话,陛下也料到了,陛下说,他?就想过来静静看看皇后,绝对不说一句话,不会打扰皇后休息。”
魏云卿拈着一枝剪下的碎枝叶,“就说我不想见他?不行?吗?”
“这,恐怕不行。”梁时讪笑。
魏云卿气鼓鼓把碎枝往地上一扔,“陛下怎能如此欺人?”
容贞连忙跪下捧着魏云卿扔下来的残枝,梁时也吓得立刻扑通跪倒。
魏云卿蹙眉,“你们跪什么?起来。”
梁时苦着脸,宛如壮士赴死般壮烈道:“皇后别为?难奴婢了,今儿个?要是请不动皇后,奴婢就算把这显阳殿的石板跪穿了,奴婢也不起来。”
魏云卿看着梁时,半张着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这些宫人是看着她容易心软,就来她跟前使苦肉计吗?
这定是萧昱的主意!
欺人太甚了!想跟她吃个饭,也不至于如此折腾奴婢们吧?
魏云卿收回视线,咔咔剪着盆景,道:“来就来吧,可是,没得吃,也没得喝。”
梁时完成任务,满面含笑,连忙起身回去跟萧昱复命,边走边道:“没关系,陛下也料到了,陛下会自己带吃的,自己带喝的。”
魏云卿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梁时屁颠而去的背影,再度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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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时回来复命后,萧昱立刻让内监带好酒食,起驾前往显阳殿。
魏云卿已经修剪好了盆景,正站在?窗边欣赏着,宫人们清扫着剪下的残枝。
萧昱走到她身旁,跟她一道观赏着,赞赏着,“雨中观景,窗外?是景,窗内也是景,大景融于天地,小景融于方寸,以小见大?,以微知著。”
看个盆景也这么多废话,魏云卿腹诽着,自顾自走到案边坐下。
萧昱跟随着,坐下,宫人开始摆饭安筷,佳肴一道一道摆上。
萧昱又如过往一般殷勤的给她布筷、盛饭、添汤。
若是过往的殷勤还有着几分虚伪,那今日的殷勤便只?剩下讨好。
魏云卿不予理会,自己另拿了一套碗筷,不用他?碰过的。
萧昱动作一滞,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隐隐不是滋味,想到的却是,那一日她给自己添菜,自己不予理会时,她应该也是这般难受。
都是他?自作自受。
萧昱便停止了殷勤,端起了自己的碗筷,二人相对无言。
他?想打破沉默,又知道魏云卿无心理会他,故而一开口,不是先提了他?们的事,而是以一种很正式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着——
“我过来这一趟,其实,是想和你商议一下齐王的婚事。”
魏云卿闻此,筷子一顿,“嗯”了一声后,继续吃菜。
萧昱感叹道:“齐王长到这般大?,从未过过一回生辰,只?因他?出?生之日,便是母后的忌日,每年生辰,他?不仅不能庆祝,还要为母服孝。”
说完,萧昱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脸色,“你看,多可怜。”
魏云卿没有理会,自顾自吃菜。
萧昱看她没反应,继续道:“齐王自幼缺乏母亲爱护,俗话说,长嫂如母,如今齐王的终身?大?事,你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