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澄并不反驳,他既然能口出狂言,直呼先生大名,自然是和先生相识的。
“先生是不是糊弄我,我不知道。但先生的话我是信的。先生也只是让我不要尽信命而已。先生自来不管束我们,至于命中注定,也不一定是真的注定。你又何必执着呢?”
黄先生却故意说:“那真是巧了,我观小殿下面相,竟然有国脉昌盛……”
“先生慎言!”
赵幼澄脸色铁青,站起身盯着他。
“冯直特意嘱咐我,言先生身怀绝技,但行事诡谲,让我务必小心。我信得过先生,所以只字未提,不曾对先生有过防备,若是先生非要置我们姐弟于险境,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如果他要起乱,赵幼澄会毫不犹豫杀了他。绝不会给他拖阿弟下水的机会。
黄先生却毫不在意,笑着说:“我说不说都无所谓,所谓命势是挡不住的,不管你想不想要。谢明松教你明哲保身,为何不教你顺势而为呢?因为他是奉旨收你做学生。而我不是。不管你想不想要,这都是命中该得的。”
赵幼澄盯着他,这样的人真的很危险。
两人静静的对峙,只听见空悟大师在屋里叫了声:“明鹤,不得无礼。”
赵幼澄听着名字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见黄先生起身进了屋子。
她才隔着窗和空悟大师嘱咐:“既然先生是大师的故人,还请大师多加劝导。莫要让他做出糊涂事来。”
空悟大师的声音很空寂,但听着很舒服,微微笑着说:“殿下放心,他虽性格张扬,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赵幼澄根本信不过他,这种人哪里来的分寸,这种人最是危险,祸乱的根源就是这等妖言。
等她回了院子,还在为那个明鹤生气。
直到晚间,她在书房里翻起旧书,翻到永淳三十七年的江南旧事,才突然才想起来明鹤先生是谁。
他当年算出大周几十年后国祚废,那时候先帝康健,父王健在。
这等祸国谣言,所以他被追杀不见了踪迹。
当年的明鹤先生比她的先生谢明松名声更甚,且行事也是诡谲多变。
她惊出一身冷汗。
当年居然真有人将大周的气数算尽了。
她又想去问他,可又不合适。她终于知道明鹤对她和阿弟这么感兴趣了。
起死复生的人,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人。
明鹤不甘心自己算错命数。
那头的空悟大师淡淡劝他:“何苦这样执着?”
明鹤毫不在意:“我宁愿我算错了,我就是想瞧一瞧,我错在哪里了?明明……”
“明鹤,你吃的教训还不够吗?”
明鹤一双眼闭上,一改之前邪气的面色,居然变得极为宽和。
“师兄,我不明白。明明是早夭的人,命数怎么会变?我不信谢明松看不出来。”
空悟大师闭着眼睛:“明松先生说的对,命数不是一尘不变,就比如你。”
明鹤眼睛一睁,看着空悟大师好半晌没说话。
赵诚晚间也知道阿姐和黄先生在永嘉寺吵起来了。
吴顺一再嘱咐他:“殿下不可再与那人算命了。”
赵诚其实听到黄先生说他和国脉昌盛有牵连时,心中没什么波澜,江湖术士惯会这一套,说来危言耸听,蛊惑人心。
他只是好阿姐为何和那人吵起来。
“阿姐今日去永嘉寺了?”
赵幼澄并不想和他提起这事,只说:“过去问了声。冯直和我信中说这位黄先生有些本事,只是有些邪性。不过不要紧。”
赵诚见她不避讳说起黄先生,好问:“他的医术很好吗?”
“不知道。”
赵诚惊讶看着她。
赵幼澄哄他:“好了,明日是怀宁公主大婚,你明日要去施家送礼,我就不去了。”
赵诚见她不肯去,问:“皇祖母可有说什么吗?”
赵幼澄:“皇祖母要操心怀宁明日大婚的事情,哪有时间理会我。”
赵诚才不相信。
等回了院子,赵诚就问吴顺:“皇祖母当真因为婚事逼迫阿姐了吗?”
吴顺原本不肯说这些八卦传闻的,但是赵诚吓唬他,他就开始讲关于赵幼澄的婚事传闻,正讲到周聿昭这里。
赵诚已经不想听了。
和吴顺说:“算了,不过是些传闻,我不想听了。准备好明日去施家的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