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青来不及心疼,眼前门前人越来越多,慌忙推了边谌一把:“你快走。”
皇帝身份尊贵,却身处闹市,要是被认出来就遭了。
边谌没动。
他拧着眉看那些大汉,将温宜青护到身后,低声道:“我叫人来。”
他身边跟着暗卫,看到此处出了事,立刻动身去往附近的衙门找人。
但衙门的人过来也要一番功夫,眼看这些大汉动作愈发放肆,铺中的商品不少被砸坏,温宜青咬了咬牙,只叫皇帝躲好,自己忍着心痛上前阻拦:“住手!”
她厉声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来我铺中闹事?!”
“就你这些黑心胭脂让我家妹妹用烂了脸,砸的就是你这黑心铺子!”
“什么烂脸?”
大汉口中的妹妹本躲在人后,听到这话,她泪眼婆娑地摘下了遮面的布巾。
围在铺子门前的百姓纷纷探头来看,待看清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女子面上肌肤红肿溃烂,形容恐怖,本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却成了夜叉相。
听到议论,女子忙又将布巾围上,躲回到兄长身后掩面呜呜哭泣。
大汉怒道:“我家妹子原已许了人家,听说你这儿的胭脂在京城出了名,才花了大价钱买来,却被害成这副模样,如今还被人退了亲。她一个姑娘家,后半辈子全被你这黑店毁了!”
温宜青冷静道:“若真是我的脂粉害人,我自然认,只是你们空口无凭,上来便打砸骂人。三言两语说不清,倒不如直接报官,由官府督查定夺,如何?”
女子泣声道:“温娘子,你也是女人家,便该知道女儿家的脸多重要,我何苦要毁了自己的脸来害你。”
“大伙们瞧瞧,证据摆在面前了她还不认,不知害过多少人。”大汉大喝道:“今日我就砸了你这铺子,省的你再祸害其他人!”
大汉们义愤填膺,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抓起旁边摆着的脂粉盒子,重重朝这边丢了过来。
温宜青躲闪不及,下意识闭上眼,却半天没等到预料之中的痛楚。
她犹疑地睁开眼前,只见身前挡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边谌闭着眼,额角青了一块,香腻的脂粉淋了半身,身上玄衣殷红一片。瓷质的盒子在他脚边骨碌碌滚了一圈,撞到了温宜青才停下。
温宜青倒吸一口凉气。
她伸手想去帮忙擦,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且铺中乱成一片,脂粉香膏洒了一地,连伙计们都躲到后头。她也把皇帝往后头推,慌忙挡住他的面容,生怕他被人认出。
一时恨不得生出个三头六臂。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是小贺大人来了!”
脂粉铺子门前的人潮如流水向两边散开,一青衫男子行色匆匆,大步走来。
贺兰舟也是碰巧路过。
他远远见温宜青的铺子围了一圈人,听说是有人闹事,连忙赶来。小贺大人在京中颇有名望,他乃前科状元,及第那日春风得意,打马游街过,温润俊秀的红袍状元叫沿街百姓纷纷侧目,掷果盈车,花香盈袖。后又做过诸多利于百姓的实事,如今他方一报出名号,众人便纷纷让开道,等他来主持公道。
那些来闹事的人色慌乱了一瞬。铺子里的伙计则纷纷松了一口气。
温宜青却已顾不得其他。
听到贺兰舟名号,她比闹事之人更慌,见前路堵滞,忙遮掩住皇帝面容,用力将他推到了后头。
边谌还想帮他,温宜青瞪了一眼,低声骂他:“你就躲好,别添乱了。”
待贺兰舟走进,还未来得及问清事情缘由,就见到一道高大的人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愣了一下,后屋门前遮掩的布帘落下,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与云锦纹绣的玄色衣角。
布帘之下,一双沾着胭红脂粉的云履在门框后露出鞋尖。
他微微一愣。
沈云归与他说过的话如电光石火在脑海里划过,但此时没空细想,他看向温宜青与闹事几人:“发生了何事?”
第5章
贺兰舟一来, 这些来势汹汹的大汉们气势便弱了三分,在朝廷命官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敢再做打砸伤人之事, 俱都安分了下来。
“贺大人明鉴。”大汉们说:“这家黑店把草民妹妹的脸害成这副模样,如今妹妹被退了亲,连大门也不敢出,草民只是心中气不过,来讨要一个说法。”
他拉了女子一把, 女子含泪摘下蒙脸的布巾, 将红肿溃烂的脸蛋再次展露到别人面前。贺兰舟第一回 看, 也是为这惨状吃了一惊。她又连忙把布巾蒙上, 躲到了大汉们身后去。
大汉们愤愤道:“贺大人, 您瞧瞧,我家妹子还未出嫁,后半辈子全被这间黑店给毁了!若您家中也有妹妹,定是明白草民们如今的心情!”
围观百姓纷纷赞同,点头附和。
眼见群情激昂,附和声愈来愈高,贺兰舟不得不制止众人:“诸位, 此事我定会秉公处理。若真是脂粉害人, 也绝不会放过。”
他说罢,回头问温宜青:“温……温掌柜, 你怎么说?”
“我家的胭脂绝不会害人。”温宜青摇头道:“我铺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自己亲自试验过,才敢放心在铺中售卖, 这些胭脂连我自己都在用,若真是害人的东西, 我如何敢用在自己身上。”
众人凝去看她的面容。
只见她肌肤瓷白莹润,初看之下,莫说红肿,半点瑕疵也无。
大汉便道:“话全被你一个人说了,谁知你自己用的,和卖给别人的,是不是同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