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口投进来,照亮书架上一层层的书籍。
鹿之绫躲在桌底下不停抽泣,薄峥嵘走过去,拿起手机要给闻达打电话。
当个管家一点用都没有。
能让个孩子跑到他的书房来。
“叔叔。”
鹿之绫忽然冒出头来,挂着泪痕,又怯又勇地仰着头看他,脆生生地道,“叔叔,你礼貌一点好吗?你礼貌一点我就出来了。”
“……”
在江北这么多年,还没有人和他说过这种话。
薄峥嵘低头盯着她,很是不耐烦,但拿着手机的手放了下去,“出来。”
鹿之绫觉得他这就是一个保证,于是一点点从桌底下爬出来,站起来绕到他背后,冲到书架边。
薄峥嵘看过去,才发现有一幅装裱过的画靠着书架。
鹿之绫小跑过来,抓着画框一点一点拖到薄峥嵘面前,然后看看他,“叔叔,你蹲下。”
画太重了,她举不起来。
“……”
薄峥嵘低眸扫去,这幅画他记得,是薄妄很小的时候画的,名为《初生》,好像还获什么奖了。
他蹲下来看着画中色彩明亮的内容,忽然想到,薄妄现在似乎都不画这么亮的色彩。
他睨向旁边的小团子,没什么好语气,“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这是薄栖老……哥哥画的。”
鹿之绫也蹲下来,指着画上的小鸭子道,“鸭子刚刚生的,小螃蟹刚刚生的,小鸡刚刚生的,小太阳也是刚刚生的……”
“太阳生的时候你爷爷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薄峥嵘冷嗤一声。
还太阳也是刚刚生的,鹿家就这么教小孩表达的?
鹿之绫仰头看向眼前面色冷酷的男人,忍了又忍,想想还是道,“叔叔,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她,你要乖乖听。”
“你在教我做事?”
老头子现在都不跟他说这种话了。
“我在教你做人。”
鹿之绫挂着泪痕的小脸一派认真。
“……”
薄峥嵘的火都能烧山了。
这要换是他女儿,膝盖都得跪烂。
他忽然发觉,自己儿子还是省心,从不顶嘴。
他的脸青了又青,压着怒火道,“说,说完就给我出去!”
“哦。”
鹿之绫吸吸鼻子,指着沙滩上若有似无的虚影道,“这是蟹爸爸、蟹妈妈,这里是鸡爸爸、鸡妈妈,这里住着鸭爸爸,这里是鸭妈妈……”
说完,她停顿了。
空白的寂静。
薄峥嵘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终是不耐烦地问道,“来,你给我指指,太阳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小丫头片子。
来,继续跟他扯,他倒要听听她能扯出个什么来。
鹿之绫蹲在地上,眨巴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反问,“对呀,太阳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稚气而又通透的一句。
薄峥嵘僵在那里,脸上的色近乎凝固。
他当然知道薄妄画这幅画的初衷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一句话却拷问得他哑口无言,“戚雪让你来和我说这些的?”
他不信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讲出这番话。
是戚雪又来提醒他,他不是个合格的爸爸。
鹿之绫摇摇头。
“呵。”薄峥嵘不信,“那你还真是智商超群啊。”
还能借用画来讽刺他呢。
鹿之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拍拍画框,自己回答自己,“太阳的爸爸妈妈在它后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