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怎么回事?”他茫然地说,没有刻意问什么人,“发生了什么?”
“哼嗯。”伊芙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森林的方向,“我想他们可能是在那里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干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
她没被这种小事干扰兴致,转头又高兴地挽起希克利:“走吧!我们去森林里看看!”
“……好,好。”希克利半是恐惧,半是哀求,又有些若有若无的窃喜,“就去一会儿,午饭前回来。”
“嗯嗯。”伊芙琳答应得毫无迟疑。
第44章 第五种羞耻()
树木的枝叶摇曳不止,仿佛迎接访问者的帷幕正缓缓升起。
伊芙琳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希克利慢了半步,既要紧贴在伊芙琳的手臂旁,又要注意别和伊芙琳贴得太近。伊芙琳挽得太紧了,要想在走动间不碰到她颇要点精力,这也导致前半截行程里,希克利几乎没能注意到他们的周围有没有什么动静。
并不是疏忽,更不是什么被伊芙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才没心思关注其他。
主要是希克利太习惯在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无视所有的异常了。
对他,这已经成为一项久经锻炼的技能,完全已经固化在了希克利的精世界,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肌肉记忆。
不过这种能力就像憋气一样,希克利确实能憋得很久,但他还是需要呼吸和换气的。
伊芙琳就在这时候开口了。“雅各?”她说,手指勾在背带上,“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我在专心看路。”希克利回答。
“可是领路的人是我啊,再说,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有什么好看的?这一路都没有分岔道,再怎么看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伊芙琳放满了点速度,等希克利和她并肩,“我昨晚睡得不大好。”
希克利有点摸不着头脑,话题是怎么忽然跳到这里来的?
而且这个话题不久之前他们才刚聊过。不过当时他们都没有就着睡眠质量继续往后谈,而是跳到了这座岛上发生的事情很像是故事,紧接着他们就收拾东西跑到森林里面来了。
“我,呃,我睡得还行吧。”希克利紧张地说,“我在哪里都睡得很不错。休息好了才能有精力面对第二天嘛。”
他竭力不去回想这座岛上有多少种“暴风雪山庄模式”的发展,至于伊芙琳口中的“童话模式”无疑是更恐怖的东西,然而他没有那份想象力,因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至于在脑子里先自己吓唬自己。
“你的工作很累吗?需要很多精力才能面对?你的工作主要都是什么啊。”
希克利还记得自己昨晚的人设。他胸有成竹,实际上不完全是在撒谎:“大部分工作其实是和人打交道。”
“我也喜欢观察人!我的工作也很需要观察人。”
“你把写作看成工作?”
“初稿不是。初稿是为了自己开心而写的。但是写完初稿,在出版之前,通常我会修订出一个合适的版本。交给编辑之后,出版商还会再发来修改的意见,我通常会最后改动一次。”伊芙琳说,“后两次改稿只是单纯的工作而已。”
所以她写的那些童话甚至已经是经过两道过滤之后的版本,希克利想,他不禁有些好伊芙琳笔下的初稿内容究竟会有多掉sn。
“你有给人看过你的初稿吗?”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给姐姐们看过。”
啊,对,伊芙琳还有一个姐姐。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世俗意义上最完美的一个:长相姣好,性格妥帖,事业成功,从不涉及任何争议性话题。
“我认识过伊薇了。你的另一个姐姐……”希克利恰到好处地停顿下来。
“艾德琳。她的名字。”伊芙琳偏过头,冲希克利抿唇一笑,“她现在应该已经从阿卡姆疗养院转移出去了,据说有位来自哥谭的心理医生对她的病情好转做出了卓越贡献。”
那笑容里带着点心知肚明的调侃,就像是在说你不是知道吗?
希克利早就从资料里得知详情,但从伊芙琳这里听到后,还是再一次地为这一家子的精状态大受震撼。
你爸妈是人吗?他简直想问。
对社交技巧的深入钻研让他没有真的把话问出口,不过伊芙琳显然是看出来了。她踢飞了脚边的什么小东西,然后告诉他:“我觉得艾德琳挺正常的。”
“……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应该相信专业人士的评价。”希克利委婉地说。
厕所容得下两个人,可马桶只够一个人把脸塞进去。查尔斯最先走不动,杰将他推到马桶边上,让查尔斯抱住马桶圈稳住身体,而他自己则用仅剩的力气冲到洗手台前。
呕吐声此起彼伏,冲水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胃酸的刺鼻气味和未消化的番茄酱的甜香盈满房间,浆糊状的意面在这两者的掩盖下气味并不明显,最明显的是咖啡的香气——醇厚浓苦的淡香,其中还夹杂了一点果香。
不管是查尔斯还是杰,都能从舌头和喉咙深处感觉到所有的味道。
粘稠到吐不干净的唾液在舌根囤积,查尔斯盖上马桶盖,移动着酸软的双腿,也挤到洗手台前面。
杰帮他打开了水龙头,两个人把脑袋压到水流下面,疯狂地用流水漱口。
等这一系列事儿折腾完,查尔斯和杰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们倚靠着大理石台面,缓慢地滑到地板上。
冰凉的、洁白的大理石台面和地板,光可鉴人,一尘不染。
两人模糊的倒影从身体下延伸出去,又和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在阳光下,黑影仿佛轻微地扭动着。
“操。”查尔斯喘了半天,从胸腔深处喷出一句脏话。
“操。”杰的后脑勺顶着石面,同意了他的观点。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才借着对方的力气起身,腰酸脚软还是没有缓解,身体里沉甸甸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下坠。
房间里的气味还在刺激他们的鼻腔和胃部,尽管空荡荡的胃袋里早就吐得连胃酸都不剩了,可它还是在激烈地蠕动着,简直恨不得从他们的喉管里面倒翻出去,整个儿地冲刷干净。
“这可不妙。太不妙了。”查尔斯痛苦地揉着眉心,“老板醒了吗?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