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吻让希克利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看着自己的毕业论文恨铁不成钢的导师,真是太诡异了,卡玛泰姬这地方。『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你不知道科学是什么东西。”他情不自禁地辩驳道。
店长再一次露出那种被逗笑的表情。他滑稽地盯着希克利看,问道:“你觉得我没有接受过教育,对吗,希克利先生?”
希克利想说是,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店长一点也不像没接受过教育的人,但卡玛泰姬这地方难道还隐藏着一座秘的大学不成?
等等,如果有教导魔法的大师藏身于此,那么有教导科学的老师藏在这里也不怪……吧?
希克利忽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细节。
他从一开始就将卡玛泰姬当成了较为封闭的小村落,考虑到这地方的位置,这个推测其实不无道理。可既然这地方能巴士直达,那至少说明卡玛泰姬其实是来去自如的,换句话说,住在这里的居民实际上并不一定一开始就出生在这里。
“您过去是学什么的?”希克利问。
“我是个考古学家。”店长慢悠悠地说,“毕业于杜克大学,有物理和化学的博士学位。平时替你做饭和收拾房间的是我的儿子,他也在我的母校就读,历史学博士。”
希克利目瞪口呆,几乎结巴起来:“但、但是……怎么会?!为什么??”
“这就要回到魔法的话题了。正像是我所说的那样,魔法不仅需要很多智慧。它还需要天赋,而天赋往往是更重要的。天赋,希克利先生,你知道天赋是什么吗?我打赌你不理解这东西。”
希克利不由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和侮辱,可也实在没什么底气反驳。
他又没有两个博士学位什么的,甚至在训练里他的各项成绩也只是中流水平,。
无论是智力还是体能,他似乎都只称得上普通,顶多在普通人里算得上比较优秀,实在没法说自己是有天赋的那种人。
再再一次,店长被他的反应逗得摇头晃脑。
店长说:“我恐怕你理解错我口中的天赋了,希克利先生。当我们提及魔法,又说到天赋的时候,这并不是指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天赋’。至少这种天赋并不以学习的速度、深度之类的方式体现出来。”
这就是上课的语气了,希克利怀疑对方在来到这里前是位教授,或许还是讲课能讲得妙趣横生的那种人气讲师。他低下头,摆出仔细聆听的架势。
“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们通常会将和魔法相关的天赋称为‘灵感’。不觉得这个词汇更加形象吗,希克利先生?灵感就是人和魔法之间的那架桥梁,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可以增加,绝不会减少。灵感越高,就越是容易感觉到自己和精世界的那种模糊不定的连接。”
“我的意思是,希克利先生,灵感是一种痛苦的领悟。那感觉就就像有一团火焰在脚底燃烧,逼迫着人拼命奔跑,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或者跑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一旦你拥有灵感,你就只想着跑,简直像是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似的。”
不知怎么,这话让希克利心潮起伏,又十分恐惧。
他微微张大嘴巴,身体后倾着想躲开,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紧锁店长。他的喉咙不停滚动,吞咽时能感到黏膜干涩地摩擦所产生的疼意,然而又感到口中泛酸,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而考古,唉,希克利先生,考古实在是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很容易找到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为了躲避它们,我不得不带着我的儿子来到这里,寻求安宁。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店长若有所指地告诉他:“灵感是无法逃避的,希克利先生。或早或晚,我和我儿子这样的人,会被强烈的感觉召唤到某个地方去。”
希克利慢慢地摇头。
“我建议你留在这里,希克利先生,在所有吸引你的事物当中,这里是最安全的。你或许拥有坚不可摧的意志,能够假装自己看不到或者忽视许多怪的细节……突然掠过的一点寒风,脖子后面的注视,突然起遍全身的鸡皮疙瘩,眼角摇晃的阴影……”
希克利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你之前所遇到的都不危险,希克利先生,不去看、不去了解,严格控制自己的好心,对身边的一切都保持漠不关心的姿态。你做得很对,最令人惊叹的是,你并不是天生迟钝,而是小心谨慎地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我不这么认为。”希克利勉强地说。
“至少你最近一定遇到了更加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许是最不同寻常的人。”
希克利脱口而出:“不是人。”
店长凝视着他,这次是深深的遗憾和怜悯:“你已经引起它的注意了,对吗?甚至更糟糕,它已经引起你的注意了,对不对?”
希克利仿佛被一记重锤砸醒。他什么话都没说,仓促地转过身,甚至没有礼貌地道别。
这天他没有出门搜集资料,而是早早地上了床,试图用睡眠清洗思绪。
在梦里,他又见到了它。
第20章 第四种羞耻(20)
它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也很难这么说。印象里它应当是黑发,虽然实际上它没有头发,但确实是给人这种念头。它有一双明亮而皎洁的眼睛,仿佛偶尔会在夜空中浮现的红月。然而它又毕竟是没有眼睛的,它不仅没有头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没有脸。
都已经说到了这里了,不如继续说下去的好。它没有脑袋,没有脖子,没有肩膀,没有胸膛,没有手指,没有手臂。它没有腰,没有腿,没有脚,更没有脚趾。
它应当也是没有内脏的……它有内脏吗?实在是看不出来,那么应当就是没有了吧。对,是没有的。它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希克利没有做梦,没有在梦中看到任何东西。当然了,它确实是存在的,至少它的美绝对存在,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东西,又怎么能称得上美丽呢?
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那意思是虚无,指空的,数字是零——不过,零算得上是有东西吗?空的算是一种扭曲的填补吗?虚无算不算倒置的充实?没有,又能不能被看作被否定了定义的有?
它反正还是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研究着他。希克利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回避什么东西,只是困惑于自己的回避对它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反应。他在梦中踱步,试图控制自己的梦境。
“你在做什么?”它问。它实际上没有问问题,这都是希克利想象出来的。
但也许他应该回答自己的梦。
“做梦。”他咕哝道,“我平时不做梦。”
“以我的了解,所有人类都做梦。只是很少有人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梦,他们往往在醒过来之前就忘记了梦中的内容。”它说。
希克利一心一意地研究着梦中的自己。他活动手指,试探着做出复杂的手势,然后缓慢地拉伸肌肉,测试自己的韧带极限。
好消息,他在梦中可以把自己对折,意思是他的后背可以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脚后跟上,他的额头和下巴也能平平整整地覆盖住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