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贝贝小脸耷拉下来,过了两秒又兴奋起来,“妈妈,快把书包给我,我要给姐姐看我昨天画的画。”
“好了好了,下次再看,我们马上到家了。”
“不要,现在就看。”电梯停了,她不肯出去,许岛蜻只好也走出去,“好吧,现在给我看看你画了什么?”
“这里,这里。”她翻来翻去才找到那一页,许岛蜻拿起来认真看了几秒,总算从一群不明生物中辨认出两只。“画得真好,真棒,两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
“不是蜜蜂,笨蛋姐姐。”贝贝惨遭打击,大叫道:“是蜻蜓啊,蜻蜓。”
“对不起,是我看错了。”许岛蜻又装模作样看了眼,恍然大悟,“真的是蜻蜓诶,那为什么画这么多蜻蜓呢?”
“是哥哥教我的。”她把本子翻到前一页,“我学得很好吧?”
同样是简笔画,大人和小孩的手笔差距很大,许岛蜻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满满一页的蜻蜓,有眼睛圆圆的,有翅膀硕大的,有触角细长的,还有胖胖的眯眯眼蜻蜓。
“这个是小河,蜻蜓飞累了都来这里喝水休息。”贝贝指着中间的三个字问她:“这是你的名字,对不对?许,岛,蜻。”
“不是。”许岛蜻教她念,“这是蜻,蜓,岛。”
“那是什么岛?岛上全部都是蜻蜓吗?在哪里?”
一旁的女人开了门,问道:“小许,来家里坐会儿吧。”
“不了。”许岛蜻站起来,和她们道别,“陈姐,我先走了,还有点事儿要做。”
她按下负二楼的电梯,也许他已经走了,但她无法停止这一刻迈向他的脚步。
好在凌戈的车还停在车位上,许岛蜻在副驾站了几秒没动静,凑近窗户隐隐约约看见他靠在椅背上,还以为他睡着了。她绕到车头的玻璃,才发现凌戈正清醒地睁着双眼,冷淡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是真不打算理她了吗?许岛蜻咬咬唇,来到驾驶位这边,敲了敲车窗。
窗户慢慢降下来,在露出里面的半张脸后就停了,凌戈也不说话,微微拧眉看向她,色难辨。
许岛蜻鼓起勇气找话说:“我要上班,你把我送回家干什么?”
他听完眼先是不解,随后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把车窗升上去了。
他是真的不想理她了,许岛蜻眼帘垂下,盖住眼里的狼狈脆弱。他说什么都行,哪怕是语气不善地说一句“我凭什么送你?”都比现在的漠视要好。
凌戈看着她转身离开,自嘲地叹了口气,她返回是想要挽留朋友。可是很喜欢的人,怎么能只做朋友呢。他脱力地靠着椅背,将手覆在额头上,昨天睡太晚今天又起太早,头皮一直隐隐发胀,但脑子停不下来地思索。还是尽快搬走比较好,免得她住得不自在,肯定要想搬家的事,干脆趁她下午上班就回去收拾。后续这个房间可能得再找一个房客,否则她是不肯自己一个人租的,之后的事情都让他哥出面吧。
“凌戈。”她在车窗外轻声叫他,凌戈坐直身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你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别不理我。”
许岛蜻本来想回去一个人好好消化一下情绪,在电梯里甚至还考虑了搬家的事情,她无法每天面对这样的凌戈,但总不能叫房主搬走吧。当她打开门看到屋内的一切,想到自己要从这里搬走,就开始感到难过,走到厨房看到他早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锅碗,盛出来留给她的鸡汤,许岛蜻再也忍不住,眼泪成串地往下掉。他以后不会理她了,不和她说话,不和她吃饭,也不会见面,以后她又变成自己一个人过了。
又不答应跟他在一起,又不许不理她,真是贪心鬼。凌戈坐着没动,打算听听她还要说什么。
“我很难受,你别不理我好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凌戈放下车窗,才发现她脸上竟然有一行细细的泪水,尽管已明显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心里一窒,难得骂了脏话,妈的,干什么这么逼她呢,他又不是不可以再等等。凌戈迅速找到纸巾,从车里递给她。
许岛蜻没接,没忍住哭已经很丢脸,又觉得他现在给她纸巾只是出于客气,眼泪就流得更多。“昨天我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吃饭的,可我就是突然出不了门。”
凌戈皱着眉从车上下来,替她擦眼泪,“我又没怪你。”
他终于肯跟她说话,许岛蜻委屈地大哭。“我好像一直有点病,一直没好,有时候就像个疯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这样,一定会的,所以我才更害怕。你这么好,对我这么好,你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会很好,而我所有的快乐都是你带来的,我给你的只有消耗。凌戈,我怕有一天,你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累,就不喜欢我了。”
她讲得语无伦次,不管不顾把自己内心的顾虑、担忧和恐惧,统统都告诉他。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流,凌戈轻轻将她搂过来。
“不是的,你带给我很多,所有关于爱情里的感觉,都是你让我体会到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也经常不开心,但只要回家和你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没做,我就好了很多。”他轻轻地顺着她因为抽泣不断颤抖的背,他希望许岛蜻和自己一样干脆地选择对方,但忘了她在其他时候可以很勇敢,但在情感方面格外脆弱和小心翼翼,他不应该这么逼她。“你不要怕,我不会要求你总是情绪稳定,我自己也做不到,这种要求也不公平。感情本来就不是只带来喜悦,我愿意接受你带来的一切异议。”
她已经哭累了,凌戈靠在车上,让她抱着自己,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过了许久,许岛蜻喃喃道:“我怕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不会这么喜欢我了。”
比起出国,这才是她最害怕的,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想到失去,耳边传来他的轻笑,“许岛蜻,你准备好听我的真心话了吗?”
“没准备好也得听,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像你喜欢我这么喜欢你了。担心会吓到你,又怕你觉得太沉重,所以从来没说过。”凌戈扶起她的肩膀,捧着她的脸和自己面对面,千般情绪再度翻腾,“在你还没见过我之前,我就已经这么喜欢你了,喜欢到已经想好了我们上大学后,每一个周末该怎么过,每一个假期要去哪里旅游。你现在所有的难过,我都已经体会过一遍了,但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害怕,你喜欢我会让我变得骄傲,会让我没那么喜欢你。你想出国也根本没有问题,我对你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也不是好胜心和征服欲,是这么多年来一点一点累积到现在的,爱。”
许岛蜻呼吸变得急促,她没有听错的话,他说了爱。
凌戈嘴角弯起,轻轻地撞向她的额头,“吓到了吗?”
她不是被吓到,是震惊,然而颠簸惊颤了好久的心,终于回到原位,欢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是会越爱越无法自拔的人,爱你这个人,爱这份爱。许岛蜻,我等着你有一天也能这么爱我。”
每当许岛蜻觉得自己思想有点胆小保守时,行动上的巨人就会替她站出来,此刻也是这样。这个距离,呼吸交织间,除了吻上去,她想不到还可以怎么更好地回答。
他本来还想告诉她,爱不是只有一百分,他七十分,她就只能三十分,她涨到六十分,他就要降到四十分。两个人的爱意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他们也不是竞争对手。
他的爱没有满分,永无上限。
但嘴唇上的温度,近在咫尺还微微湿润的睫毛,让他早就把这些话抛之脑后。相拥哭泣后的吻总是那么缠绵又热烈,男人和女人的吻不一样,许岛蜻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是靠他支撑着。即使腿站得有点酸,也舍不得叫停,她再一次感叹,自己有多迷恋他的触碰。
突然听到有人咳嗽的声音,她把头一偏,倒在他的肩膀上。过了两分钟,有车辆开出去,凌戈的唇她脸颊轻轻碰了碰,问道:“还要吗?”
许岛蜻顶着微肿的眼睛,坚定地点头,“要。”
狂抱拥
不需休息的吻
不需呼吸空气
不须街边观众远离
就让宇宙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