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经义当机立断,带着柯伟志和闵氏、彩儿,还有一众吃瓜群众奔赴柯家。
柯老夫人和寡居在娘家的柯二小姐看到这阵势,又瞧闵氏哭红的眼睛和狼狈的样子,眼底不禁闪现出几分快意。
但等葛经义宣布让人围了柯府,然后带着人直奔后院最偏僻的那个角落里那口枯井时,柯老夫人和柯二小姐意识到了事情不妙,脸色登时大白,想要阻止却又被凶恶煞的衙役拿刀逼开。
很快,衙役就从枯井中挖出了一具白骨。
尸体虽然腐烂了,但尸体上的衣服和配饰都还在。
包裹白骨的是一件月牙白的中衣,丝绸做的,料子很不错,领口和袖口处还绣了一圈繁复的浅金色祥纹,除此之外,在颅骨上方不远处还挖出了一支白玉簪子。
葛经义命人去请柯二小姐的夫家廖家过来认尸。
廖老夫人听说了此事,不顾年迈的身体,拄着拐杖亲自跑了一趟。
一看到衣服和玉簪,她的眼泪就滚了下来:“这支白玉簪是我家孙子的,是他弱冠之年时老身送他的礼物,从宝相楼买来的,连同他腰上挂着的那枚玉佩,总共花了六百多两银子。宝相楼应该有记载。”
在路上,葛经义已经查过柯家这位姑爷廖辉源的死因。
三年前,廖辉源出城赴朋友约,途径东山时下马赏花,不小心失足坠崖。
之所以判断是廖辉源,是因为有人看到了廖辉源骑马出城的样子,也有人看到廖辉源出现在东山。而且廖家还在山崖下找到了他的尸体,虽然面容被尖锐的石头砸得面目全非,可衣服是廖辉源的,个头也差不多,而且腰间还挂着那枚弱冠时老夫人送他的玉佩。
由此种种,官府判定死者是廖辉源。
廖家也没有异议。
于是便将廖辉源的死定为了意外。
廖辉源下葬后,柯二小姐因为过门才一年多,又没孩子,便回了娘家。
如今廖辉源的发簪却在柯家的枯井中找到,当年之事显然另有隐情。
葛经义冷冷地看着柯伟志:“柯伟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时候了,柯伟志仍然垂死挣扎:“没有,学生不知道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大人,肯定是闵氏杀的,肯定是她,她故意陷害我的,这人肯定也是她杀的,不然她怎么知道枯井中有一具尸体?”
闵氏冷静地说:“大人,三年前出事那天姑爷来过我们府上,听说跟柯伟志发生了争执,没多久就气冲冲地走了,柯伟志也出了门,当天晚上很晚才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血腥味。起初妾身并没有怀疑,但后来柯伟志身边最得力用了十几年的小厮不见了,据说是找到了亲戚,柯伟志放他出了府,府中下人莫不说柯伟志仁慈。”
“妾身当时也没多想,可过了几天,听说姑爷坠崖死了。不巧的是,有次妾身路过后面那荒芜的院子,隐隐闻到了一股恶臭,妾身还吩咐下人去清理,别是什么野猫死在了那院子里。可过了两天,妾身再次路过院子时,那院子被锁了起来,味道也淡了很多。”
“妾身总觉得怪。直到今日之事发生,妾身忽然想起这样一桩往事,跟妾身的遭遇何其相似。因此妾身心里有了这种猜测,所以请大人来一探究竟。”
她其实也不确定枯井中这具尸骨是谁的,但柯家莫名其妙死过人是确定的。
葛经义点头:“让仵作来验尸,将府中的下人分开单独审问。”
这些下人们可没柯伟志的心理素质,面对刑部严刑逼供,很快就有人忍不住招了。
最先暴露的便是柯伟志跟柯二小姐的私情,兄妹俩十几岁时便了情愫。后来虽各自婚嫁,可柯二小姐每次回家都会跟柯伟志厮混。
三年前柯二小姐回家守寡后,兄妹俩更是肆无忌惮。这府中不少下人都知道,只是瞒着闵氏,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最后还是被闵氏跟丫鬟彩儿撞破了。
这事暴露后,闵氏自是气急败坏,有那么一瞬,她很想回家告诉娘家人。
但柯伟志找到她,下跪哀求,并保证会给柯二小姐找个人家,将她嫁出去,以后再也不跟这个妹妹往来。又请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将这事按下,否则传出去也有损两个孩子的名声。
闵氏想着父亲那么爱面子,只怕知道此事也不会同意她和离。而且她也放不下两个孩子,见柯伟志有了悔改之意,最终原谅了柯伟志。
但她哪里知道这都是柯伟志兄妹的缓兵之计。柯伟志舍不得将妹妹再嫁出去,再加上三年前已经除过一个廖辉源了,再来一次也费事。
他本来是想故技重施弄死闵氏的,但两个儿子跟闵氏极为亲近,而且闵氏的父亲这些年官运亨通,已至三品,万一被对方发现他就完了。
所以思来想去柯伟志决定给闵氏泼一盆脏水。
闵政好面子,这事一旦闹出闵家的脸就丢大了,为了闵家的面子,他不但不会为闵氏撑腰,反而会第一时间跟闵氏划清界限,不认这个女儿。
届时有彩儿的指证,闵家又不管她,没人会相信闵氏,闵氏偷人这事就坐实了。
不过他也不会休妻,而是打算将闵氏带回去,关在庄子上,这样大家都会以为他念旧情不忍休妻,如此一来,他以后也不用再娶妻了。
而且还能获得闵政的愧疚。
若是这次春闱,他高中了,以后授官,闵政也少不得要帮他。
他盘算得很好,计划也非常顺利,可半路杀出了葛经义这么个程咬金,让他的算盘全落了空。
至于柯老夫人,她原本是商贾之女,嫁入柯家乃是高嫁。
她进门时,柯伟志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而柯老爷四十多岁,性情乖张,对她这个继室非打即骂,在床上也很粗暴,她身上新伤旧伤不断。
而柯伟志偶尔会替她求情,两人又只相差了五岁,渐渐的她便对柯伟志起了异样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处处针对闵氏,刻意刁难。
如今闵氏偷人的真相大白了,围观的百姓都很嘘唏。
只有闵氏哭得泣不成声,只怕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成千夫所指的荡、妇,一辈子都被钉在耻辱架上。
她跪下,冲葛经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葛大人,您对妾身恩同再造,妾身这辈子都会记住您的恩情。”
葛经义叹了口气:“起来吧。”
闵政也气呼呼地说:“快起来。那孽障做出此等违背人伦的丑事,你怎么不早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