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这是郗柠小姐送过来的离婚协议书,她说下午两点在民政局见,您看……”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闻言,手上签字的动作顿了顿。他没有抬头,似是有一瞬的失。
良久,疲惫声音响起:“拿过来吧。”
高远立刻上前,将文件打开,放在陆言珄面前,然后低头。
几下翻页声后,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
这样的沉默让高远如坐针毡,忍不住抬头望去。
面前的陆言珄正低着头,碎发落下的浅浅阴影使得他情绪有几分难辨,只能看到他目光落在了一个签字上——是郗柠小姐的签字。
一言不发,看了很久。
大约是感受到他的注视,陆言珄抬头看了一眼他,复又低头,落笔开始签字。
他签得很快,以至于字迹有几分潦草。
一式两份,看着陆言珄签完字,高远说:“那我为您安排下午一点的车。”
陆言珄将文件合上递给他,平静道:“不必了,下午你带着资料直接过去。”
“那您?”
陆言珄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出去走走,两点我会自己过去。”
已经立春,拂过面庞的风却还带着几分冬日的料峭。
陆言珄没有坐车,也没有让人跟。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走,路过一个广场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广场中央有人在卖气球,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不时有人上前询问挑选。
他望着那堆气球出。
只有一根线牵引、摇摇欲飞的气球,某种程度上就像他和郗柠的关系——
断了线就会飞走的气球,签了字就会离开的郗柠。
过了今天,郗柠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言珄眸色沉了沉,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他其实……
手机震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取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是郗柠。
这个时候打来,会是什么事?
他想了几种措辞,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对面已传来语速飞快的几连问:“您好,请问是陆言珄陆先生吗?您认识郗柠女士吗?您现在方便过来看她吗?”
是个陌生的声音。
郗柠的手机怎么会在陌生人手里?
陆言珄心里一沉:“你是谁?郗柠呢?”
“我是市中心医院的工作人员,郗柠女士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请问您方便来医院一趟……”
风骤然变得阴冷,渗得骨头生疼,似又回到了严严冬日。
他握着手机,大脑开始变得空白,只觉得对面声音模模糊糊,时远时近,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才重新变得清晰:“……喂?陆先生,请问您有在听吗?陆先生,您听得到吗?”
陆言珄用另一只手握紧发抖的右手腕,而后听到自己轻声说:“地址。”
高远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红色指示灯还亮着。
陆言珄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腿上放着一件风衣,上面沾了血和灰,早已脏得不成样子。
高远走上前,弯腰低声道:“陆总。”
没有回应。
高远等了一会儿,默默坐在了陆言珄旁边。
然而只是坐了片刻就觉得难以忍受——这里太压抑了。
走廊静得可怕,空气中是终年不散的消毒水味道,惨白的灯光铺了一地,配着手术进行中的红色指示灯,让人不禁联想起苍白的脸和粘稠的血液。
高远看了几眼觉得心惊肉跳,匆匆收回目光。
手术室的灯亮了这么久还没灭,他不敢想郗柠小姐遭遇的车祸有多严重。
时间好像在手术室外变得格外漫长,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一片寂静中,陆言珄忽然出声:“高远。”
“陆总。”高远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