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冀拦了她去路,觉得这徒弟再不教可能真要歪了,在界南时顶多性情疏狂了些,现在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也干,还毫无愧色。
不得了哇。
“你别有朝一日,要我去衙门的狱里捞你。”陈冀恐吓道,“我告诉你,漂亮小姑娘叫人抓住了,首先就是要刮花你的脸……”
倾风逃似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入夜流光黯淡,热意退去,还下起些微末的雨丝。
那雨一直将停未停,延绵不断地下了半个来时辰,树叶上的雨露频频往下滴落,倒是个做贼……夜探的好时机。
倾风翻出件深色的衣服,将头脸都罩得严密,只留出一双眼睛。腰间肩膀也垫了两块布,聊胜于无地修饰下身形。拿起陈冀送她的那柄破剑,便趁夜偷溜出刑妖司,往京城赶去。
地面湿滑,光色昏暗,雨停之后又开始起风,这一路走得并不顺畅。
她这一身鬼祟装扮,带着腰牌也不好进城,索性做贼到底,从城墙侧面翻了进去。又绕了一圈路,才找到宣阳王府。
倾风没立马进去,靠在墙边先喝了口水,将水壶藏在角落,又小坐着休息片刻。
深觉下次该骑匹马来,否则还没进门,先把自己削弱了三分。
等喘过气,倾风拍拍屁股起身,确认了周遭没有巡检的兵将,快步跑动绕至侧巷。
狐狸说他是从西院进去的,那边没什么守卫,再循着回廊入到中庭,人手渐多,可也不足为惧。
一路往后,只在纪氏宝库前会有几名修士与一只小妖巡卫,需当留心。
不要靠近纪钦明的书房与寝居,那边才是危险。
因狐狸最擅长的法术便是魅惑与化形,因此宝库前的护卫奈何不了他。
倾风飞身跳上院墙,不做停留,又落到前方草地上。体迅轻鸿,脚底踩着湿软泥地,未发出一声杂音。
今夜月色朦胧,西院又栽了不少植株,纵然倾风目力过人,看景物也都带着憧憧虚影。
那些个疯狂抽长的枝干,总好似有个人站在背后,倾风不敢大意,单手执剑,如履薄冰地摸索前行。
她自觉已谨慎非常,没露出什么破绽,绕过一处拐角,甚至还没出这个院落,脊背上一股冷意便陡然蹿了上来。
暗夜中寒光微闪,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猝然朝她面门袭来。
倾风心脏猛然一提,举起剑鞘直接削去,听见清脆一声撞响,虎口竟被那力道震得有点发麻。若是阻挡不及,怕是现下脑壳都得透风了。
她不退反进,抽出剑身,脚下蓄力一蹬,整个人飞扑如电,往前冲出一丈远,顺势翻出长廊,落到前方的空地上。
两侧是苗圃,没有高大的树木,视野相对开阔一些。倾风乍一落地,视线便循着暗器来处扫去,果然在院墙后头看见一道挺立的身影。
那人大抵也想不到她敢迎面而上,还站在原地不动。
倾风旋踵追去,进如疾浪。
对面那位应当是只妖,见她来势汹汹,不闪不避,抬手掐了个诀,瞳孔与周身隐没出一道红光,对着她低喝一声:“定!”
倾风只感觉大脑被人晃动了下,起了一点波澜,尚不等她做什么,那异常便疏忽消散了。效力微弱得还不如一只蚊虫。
而她借此已与那小妖近身,毫不犹豫抄起剑鞘对着他脑袋狠狠砸去,将人一把拍晕。
看着青年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倾风还没回过来。心道真是有病,怎么放这么一只小妖过来守门?法术学成这鬼样,半桶水都没就敢出来丢人。
蹲下身掰着对方下巴检查了下,发现居然就是一只狐妖。不由大惊。
纪钦明是捅狐狸窝了吗?还是她天赋异禀,专门克狐狸?
倾风心念急转,不经多想,决定就将这只狐狸带出去。拽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提,那毛骨悚然的危险直觉又来了。
身后一道猛烈掌风如尖刀劈来,逼得她仓促后退。
落空余劲打在边上的木柱上,直接一声巨响,柱身崩开数道裂纹。
也是个高手!
倾风抬起手腕,戒备扫视四周,打起十二分心。
……狐狸不是坑她吧?这也叫不足为惧?!
第9章 剑出山河
(九尾狐的小公子失踪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来人隐在黑暗处, 借着回廊下的阴影,仔细打量着月色中的倾风。
那双视线直白得刺人,其中夹杂的杀意不加掩饰, 叫本就浓郁的夜色又沉凝了几分,从草叶瓦檐上滚落的水珠都带上股刀光剑影般的萧瑟。
倾风耳朵动了动,听到身后也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对方身形腾跃间卷起的风声,倏忽停在离她约莫一寸的距离,随即一声锵金利响, 是长刀出鞘的声音。
已是被人给围了。
不应该啊!
倾风头疼地想。狐狸偷盗那都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哪有日日防贼的?更不可能为了防个贼,将东西院都要调个个儿。
倾风暗暗心惊,好在面上五官蒙了严实,只一双眼睛在警觉地转动,确认着庭院的布局与敌手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