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妻子对丈夫的无微不至,无不夸赞少夫人对小公爷的一往情深。
曲筝无奈,却也没心情解释,因为她正在发愁另一件事。
因着谢衍病重,不宜起驾回京,顺安帝将原定半个月的秋猎又往后推了十日,说等谢衍养好伤再走。
可是按上一世的时间来推算,父亲应该快要回江南了,她得想办法在他走之前回府一趟,劝他把曲家在京的产业一并撤走。
若是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来不及了。
*
第二日一早,曲筝听到一个消息。
萧凌霜因为刺死了清乐公主的爱马,惹得龙颜大怒,萧家人明哲保身,把她送回灵州祖宅念佛去了。
看来萧凌霜为了掩盖买凶绑架曲筝的事,没有把谢衍供出来,而是承担了杀死映雪的罪名。
这应该是萧家人的选择,她不过是个牺牲品,萧家把她送那么远,估计也是想隐瞒什么。
曲筝没有顺着想下去,夜里照顾谢衍几乎没敢睡实,这会想去床上歪着眯会。
为了方便起夜,她让文情搬了一张小床并排放在他的旁边,此刻她实在太累了,外裳都没来得及脱,头一沾枕头就在小床上睡着了。
晨曦透过帐篷低矮的窗户射进来,洒在她的脸上,鬓角几缕绒发都泛着金光。
这时对面床上,谢衍慢慢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他好像又回到儿时,辛苦照顾了他一夜的母亲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终于累的睡去。
“母亲!”胸腔低低的喊出尘封多年的称呼,谢衍睁大眼睛,猛然坐起来。
这才发现旁边躺着的不是母亲,而是曲筝。
小的时候,他喜欢跟母亲去北郊军营舞刀弄枪,折胳膊断腿都是家常便饭,每到此时,夜里母亲就让人搬一个小床放在他的床旁边,和衣而睡,整夜守着他。
没想到母亲走后,他的生命中还会出现另一个女人,做着同样的事。
他那颗冰封多年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
知道谢衍醒来,顺安帝立刻派人来请。
谢衍到的时候,他又亲自到出帐迎他,尽显舅甥情深。
一起往帐内走的时候,顺安帝道,“收到檄文后,朕就按你呈折上写的方法,拖延回京时间,并派京城锦衣卫暗暗搜查证据,等你养好伤回去,势必要将这些贪赃枉法之徒一网打尽。”
谢衍拱手,“谢陛下信任。”
顺安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亲外甥,我不信你,信谁?”
谢衍长睫微敛,掩住里面一闪而过的晦暗。
进去后才发现,皇帐内坐满了人。
这次行动谢衍虽是首功,也离不开同僚的配合,顺安帝把参与此次探查的所有御史都请来,打算提前论功行赏。
他们每人身边还坐着自己的夫人,都穿着诰命服,按北鄢律法,丈夫立了功,有品级的命妇一并进宫领赏,与有荣焉。
这些长年囹圄在后宅的女眷,平日见外人,都是谨小慎微,低眼耷眉,此刻坐在皇帐内,却昂然挺胸,采奕奕。
这是女子唯一能和男子平起平坐,享受尊荣的机会,脸上的骄傲都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格外耀眼。
谢衍和蒋大人一同坐在上席,入座后,蒋夫人稍显遗憾道,“可惜少夫人还没来得及封诰命,否则今天就能和我们一起坐在这里。”
谢衍面上不动声色,漆色的瞳孔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准备批捕的这些官员,显然也是顺安帝的心头病,故而这次的嘉奖力度前所未有的大。
蒋大人升至正三品御史大夫,谢衍连升两级,为正四品中丞,其他御史及家眷亦论功行赏,分别赐百金、宫扇、玉笔,金花生等不胜枚举。
封赏完,众人跪拜谢恩后一一退出皇帐,顺安帝单独留下谢衍,对檄文中的一些细节再度商议。
说完正事,顺安帝道,“你能这么快醒来,少不了你妻子这一天一夜精心的照顾,连朕的御医都自叹不如。”
说完,顺安帝觑了谢衍一眼,难得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柔软,又顺水推舟道,“她照顾你也算立了功,朕打算赏她点什么。”
谢衍恭声道,“但凭陛下做主。”
“赏什么呢?”顺安帝有点犯难。
身后的方公公小心翼翼道,“听闻少夫人是江南首富之女,金银珠宝自然是见惯了,不稀罕的。”
顺安帝点头,“你提醒了朕,商人不缺银子,最缺的是贵人的身份,那么朕就赐她镇国公夫人的诰命吧。”
和镇国公府搭边的事,谢衍本能的想拒绝,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以前对女子的诰命没概念,以为就是领点俸禄,得些赏赐而已,今日见那些穿三品、四品诰命服的夫人脸上满足的表情,才知道这个身份对女子多么重要。
更何况公夫人可是女子最高官阶。
他上次拒绝了祖母的提议,这次却没有。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也想让她高兴一下。
顺安帝见谢衍面有动容,心知今日这事算是办对了,忙对方公公道,“你即刻去传少夫人来,别忘了提前和她打个招呼。”
方公公得令,趋步走出皇帐。
曲筝睡醒后,见谢衍已不在床上,就知他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