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曜抵着她头顶的下颌抬起,往后退了些许,垂眸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色,见她眼清澈如水,噙着笑的嘴角又往上扬了几分。
宋絮清仰首借着烛火望着他,“就算是再忙碌,怎的不注意点休息,我听祈安道你近些日子常常只休息个把时辰,不要命了?”
眼下的青丝似乎都比前些日子重了些许。
裴牧曜再次将她搂入怀中,环着她腰身的手愈发的紧,像是要将她揉进怀中似的,笑:“他倒是会传消息的,我命他报平安他……”
“还好祈安和我说了,不然你还要瞒着我。”宋絮清抬起眸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截断他的话。
略显愠怒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意,裴牧曜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笑容,似谓叹又似满足。
这时候,叩墙的声响再次响起。
宋絮清微微挣脱开他的怀抱,眸光掠过漆黑不见五指的墙垣,“万事小心,若有异动要告诉我,不要将我瞒在鼓中。”
“嗯。”裴牧曜颔首,“不远了。”
宋絮清明白他说的不远了是什么意思,心中霎时间闪过些许紧张之意,但她并未表现出来。
沉默须臾,她踮起脚尖在裴牧曜唇边落下一吻,仅仅一瞬之后便往后退了几步,挥了挥手:“你走吧。”
裴牧曜眸光深沉,凝着她笑意盈盈的双眸,嗓音带着些许喑哑:“等我来接你。”
宋絮清点头‘嗯’了声,再次挥了挥手。
望着翻墙消失的身影,她眸中的笑渐渐敛去,露出些许担忧来,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墙外的祈安已经等候多时,见自家主子出来拱了拱手,迎着他清冽的眸光道:“主子,宫中来消息,陈英出门了。”
裴牧曜闻言,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掠了他一眼,道:“进宫。”
陈英离开承天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他人的视线之中,他着意了拐了好几道弯才去的东宫。
他抵达东宫之时,裴翊琛正在书房之中,侍卫见他来后,往他身后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并无他人之后才领着他进去。
书房内,裴翊琛正绘作勾勒着竹叶,听到侍卫的通传声他才微微抬起头。
陈英躬身行礼:“殿下。”
裴翊琛情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又垂眸继续着桌案上的画作,不紧不慢地问:“父皇为何要宋临萧回京。”
“奴才不知。”陈英睨见眼前人执笔的手微顿,忙道:“圣上并未提及为何召宋将军回京,仅仅是提过一嘴宋将军这些年驻扎边远之地也从未递折子请旨回京,想来也是安分。”
说完后见裴翊琛换了支笔触更为纤细的毛笔,陈英心中松了口气,踌躇须臾后道:“只是有一事奴才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裴翊琛头也不抬地道。
“圣上虽是今日才明说召宋将军回京,实际上已秘密召将军回京约莫半个……”
‘哒’
笔杆撞击桌案发出的响声打断了陈英的话语,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逼得他躬着的身躯再次弯下了几分,额间的碎汗滑落至耳根处,漫过脖颈消散开。
冽着的裴翊琛拾起笔杆,“为何今日才来禀报。”
陈英倏地跪下以头抢地,颤着声道,“前些日子靖宁王之事惹得圣上龙颜大怒,奴才和师傅近身伺候并不能前来,是以拖到了今日,还望殿下恕罪。”
摆在前头的手也不由得他的心,直颤颤地抖动着。
裴翊琛掠了他一眼,“继续。”
陈英的头抵着地面不敢抬起,一簇又一簇的汗自他额间滑下,“晌午时殿下离去不久,圣上就召瑞王入宫,奴才端着茶水进去之时,依稀听到了王爷提及陉州之事,提到了个人名。”
裴翊琛停下手中的动作,“谁。”
陈英贴在地上的手紧了紧,“李锦,多年前伺候在二皇子身边的李锦。”
闻言,裴翊琛的眸光倏时间凝住,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无需抬头陈英都能够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异常灼热,热得他背脊直直冒汗,都要将衣裳给浸透了,耳边传来一道‘咔嚓’声响,似乎是毛笔断掉的声音,他抿了抿嘴,心中一颤一颤的。
裴翊琛眸光冷冽地扫过戳入掌心之中的碎刺,缓缓地捏紧,“孤知道了,你回去继续盯着。”
“是。”陈英的头抬起,往后退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抬眼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眸光不悦的太子。
裴翊琛知晓他在想什么,道:“你的家人孤自然会命人照顾好。”
陈英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他离去之后,裴翊琛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直到眸光中出现顾沁宁的身影,才稍稍回了回。
顾沁宁眸光扫过屋内,并无盛怒之下砸落的物件,她走进去。
裴翊琛朝她伸出手,“你怎么来了。”
顾沁宁抬手落入他的掌心之中,睨见他另一掌心中滴落下来的血渍,眉头微微皱起,不答反问:“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裴翊琛顺着她担忧的眼扫了眼右掌,不甚在意地说:“不小心折断了毛笔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顾沁宁微微叹息,“我去寻药来给你包扎。”
“不用。”裴翊琛拉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一扯将她拉入怀中,“小伤而已,不碍事。”
顾沁宁的下颌抵着他的胸膛,柔情似水的眼眸敛下了些许,“你每次都说是小伤,非要和你我相识时的伤势才叫重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