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目前来看,周光彦完全没有办法面对这个现实,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自己将这一切看开。
唯一庆幸的是,沈令仪和林然,还没有在一起。
沈令仪没再打过电话来。他等了许久,等不到她电话,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既庆幸她没有因为林然而纠缠,又失落她或许再也不会主动联系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林然,自己手机号还在她黑名单里。
整个白天过得忙碌却又浑浑噩噩,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周光彦实在太累,不打算加班,正要走,王打来电话,说一位自称姓于的先生提出要见他。
周光彦猜到对方是谁,肉着眉心,叹一口气,让王把人带进来。
不轻不重三下叩门声。
周光彦从皮椅上起身,应道:“进来。”
“周总,这位是于先生。”王将人领进办公室,自觉地退了出去。
周光彦藏起情绪,唇角挂上温和淡笑:“于叔,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明知故问,料到于永年是来问他要人的。
于永年跟他接触得少,但十分了解他跟他父亲的性格,便没绕弯子:“光彦,小然在你那儿吧?”
于永年问这话时,色和语气都很平和,不笑不怒,不喜不怨,一如从前那样。
周光彦走到沙发旁,伸了伸手:“于叔坐。”
等于永年坐下后,他才跟着坐下,一边慢悠悠泡茶,一边淡笑着说道:“看把您给急的,您这干儿子,不是一般人吧?”
于永年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轻叹道:“你都知道了?”
周光彦递过去烟和打火机,没有立即回答,挑了挑眉,低头点燃自己嘴里的烟,半晌才抬眼看向于永年。
“知道什么?”他云淡风轻问道,脸上是泰然自若的笑,似乎只是在谈论一个稀松平常的话题。
于永年又轻轻摇了摇头,笑容颇有些无奈:“你啊你,还是这么个性子,跟人谈判,都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周光彦笑:“您知道的,我打小就要强。”
于永年沉默,抽了会儿烟,端起他给倒的那杯茶,品了品,夸赞道:“洞庭碧螺春,上好,上好。”
刚夸完,于永年话锋一转:“你们兄弟两个,性子倒挺像。”
周光彦悬在烟灰缸上的手停顿下来,过了片刻才弹了下烟灰,沉声问道:“我爸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福利院有这么个儿子吧?”
所以林然一成年就进了周家。
哪怕母亲曾经那样反对,也还是被父亲说服。
不过这孩子倒也很有本事,长着那张跟庄怜月相似的脸,竟能让母亲放松警惕卸下防备,越发信任他。
周光彦这个问题,于永年避而不答,反问:“你没把这个弟弟怎么着吧?”
周光彦心里不痛快,闷闷道:“我能把他怎么着?”
于永年松一口气,笑了:“那就好。既然知道了,就接受吧,多一个家人,多一份力量。以后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闻笙也多了个弟弟保护她。”
说到这,于永年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深:“我这老糊涂,小然自打进到周家,就开始保护她了。说来也是缘分,缘分呐。冥冥之中,姐弟三个团聚了。”
见于永年这个态度,还有刚才那番话,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周光彦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正要开口,被于永年打断。
“小然就是脾气冲了点儿,性子急了点儿,其实是个好孩子。别说,还真别说,你们哥俩挺像的。老周过去提到你就摇头,满腹牢骚,还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总打架惹事?小然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从小就是孩子王,打架出了名的狠,每回一挂彩,我就给他炖黑鱼,吃那个伤口愈合得快。上初中这孩子就住校去了,暑假回来,脸上多了一道疤,差点儿没把我气死。”
于永年平静诉说关于林然的往事,周光彦默默听着,面无波澜端起茶壶给他续茶。
“多俊秀一小伙子啊,脸上挂道疤,这孩子又不爱笑,破相后凶恶煞的,有时候还挺让人犯愁,不知道有没有姑娘看得上。”
于永年早把林然当成自己亲生儿子看待,操的也是寻常父母会操的那份心。
周光彦听到这话,莫名就想起了沈令仪。
再回想今天沈令仪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气他的,心里就像埋了针,刺痛难耐。
他忍着心痛,面上一副淡然样子,唇角勾起违心的笑,低头倒茶,不作声。
于永年喝完第三杯茶,放下杯子,起身道:“那孩子性子烈,得顺毛捋,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做哥哥的,权当不跟小孩儿计较,让着他点儿。于叔我没别的要求,就一句话——你弟弟是个好孩子,不会跟你争抢什么,生意场上你怎么斗都行,可他既然不混你这个圈子,你且放他一马吧。”
周光彦淡着脸,没什么反应,送于永年出办公室,走到电梯门口,又听他说:“早上送过去的烟酒,我收好了,谢谢你,以后别跟于叔客气,想吃什么,提前跟于叔说,于叔坐满一桌子等你。”
周光彦笑笑,点头挥手:“您慢走。”
看来这林然还怪招人疼的,于永年这么淡泊无争的人,都愿意为他出来来求情。
这么想着,周光彦转身走回办公室,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命运让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还凭空塞给他一个陌生的弟弟,摊上这两件事,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三天后,王敲开老板办公室门,送来一份加急亲子鉴定报告。
其实周光彦心里早有结果,鉴定报告递来时,他最终还是看了一眼。
结果并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