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彦沉默。
周闻笙捋了捋一侧碎发,望向不远处:“其实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你俩长久不了,包括我。没想到她是你最长一任女朋友。我想你们在一起之前,你一定明确告诉过她,不会娶她,让她放弃一切企图上位的念想。你们之间,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她回过头来,看着弟弟那张英俊冷冽的脸,柔声相劝:“所以放下吧,光彦,时间会抚平一切。我想你是爱过她的,那就把回忆留给自己,把自由还给她。”
周光彦笑起来,唇角挂着几分讥讽:“没爱过。”
周闻笙微微耸肩,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心里想的是:嘴硬吧你就。
“你打那个电话问到的地址?”她问。
周光彦不作声。
那就是了,周闻笙想,又问:“昨晚令仪跟你说了什么?”
周光彦冷哼,垂下眼皮半阖着眼,往嘴里塞一根烟。
“还能说什么?通知我她把孩子打掉了。”
果然是这样。周闻笙叹一口气。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牵扯的人又是自己母亲,她不想让事态变得更复杂,也不想周光彦得知真相后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发疯,便没把实情说出来。
“作为你亲姐,我有权利阻止你继续伤害沈令仪,所以,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机场,回京州。”
周光彦倒是没反抗。
他本来也不打算再回那间病房。
一旦回去,他必然控制不住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看见沈令仪那般虚弱躺在床上,他心里除了恨除了气,也很难不生出几分怜惜。
他怕自己后悔,又走回头路。
下午三点,海城飞往京州的航班准时起飞。
万丈高空之上,周光彦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云层,心里变得空荡荡。
·
护工出去吃了顿饭,回来时,发现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沈令仪凄惨的哭声。
她推开门,看见沈令仪坐在床上,靠着床头,脸埋在手心里,似乎想努力压抑着哭泣,却又忍不住哭得更大声。
护工心里猜测,估摸着是跟刚才那位男朋友吵架了。
小产后没了孩子,说不定男方要分手,不愿意对她负责任,护工想到这,不由得同情起沈令仪来。
“沈小姐。”护工走进病房,轻轻打了声招呼。
沈令仪止住哭声,抬头望过去,见护工回来了,点点头,一出声,沙哑的嗓音发着颤:“陆姐。”
护工手里拎着个袋子,里面是给她打包带来的一份肠粉。
沈令仪摇摇头:“不用了陆姐,我不饿的。”
陆姐笑道:“知道你没胃口,所以给你带了清淡的广式肠粉,分量也少,你吃刚刚好。”
她夹起一筷子递到沈令仪嘴边,沈令仪咬着唇,仍是摇头。
陆姐没办法,叹了口气,正愁要怎么哄她吃饭,外面有人敲了敲病房门。
“周小姐?”陆姐问一声,心里怪,周小姐不是说自己赶飞机去了吗?
门被打开,林然拄着拐慢慢进来。
陆姐之前没见过他,只听周闻笙说,她还有个朋友也在这里住院,想来应该是这位了。
沈令仪见林然进来,扭头对护工说道:“陆姐,你出去逛逛吧,我跟朋友聊聊。”
“哎,哎。”陆姐上下打量林然一番,心想,小伙子还挺帅,可惜破了相。
出门之前陆姐回过头,冲林然笑了笑:“小伙子,你劝劝沈小姐吧,那儿有肠粉,让她多少吃一点。”
林然点头,陆姐这才放心出去。
陆姐刚一出门,沈令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起来。
她嫌自己没出息,泪腺这么发达,一难受就忍不住哭,本以为林然会觉得烦,可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静静坐着,守在她床前,低着头,露出一截修长的颈部,侧脸看上去更加清俊秀气。
如果不知道他是保镖,沈令仪还以为这是哪个学校的男高中生。
脸上那道疤,给他增添了匪气,说是校霸也不为过。
沈令仪看得出,不知不觉间便不再哭了。
林然一直低垂的头忽地抬起来,浅浅勾着唇,笑问:“怎么不哭了?”
沈令仪愣了愣,摇摇头,吸吸鼻子:“不哭了,再哭该招人烦了。”
“想哭就哭,不招人烦。”林然端起那份肠粉,拿起筷子。
沈令仪以为他自己要吃,没想到这人是打算喂她,起身坐到床沿,夹了一块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