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县尉就更不必说了,他妻儿都在三娘手里,自然没什么可反对的。
崔县令微微讶异。
三娘的想法是真的多,而且为人处世可真不简单。谁见过县尉来不到半年就能把整个县衙班子安排去干这干那,而且还能让他们一团和气?
不过底下的人有干劲,崔县令当然也高兴。听说郭家弟弟妹妹不少,以后可以考虑结个儿女亲家。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直接和三娘议亲,那当然是因为自家那些个臭小子没一个能叫人看上的。
儿女亲事首先要看门户,其次则是要看双方的意思。
要是人家自己没那个意思,好事就成坏事了。
就三娘家里这种放心让她自己到蓝田县赴任的态度,她的婚事想来也得考虑她本人的意见。
这要是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好,看她自己的想法哪里看得上他家那些个小子?别的不说,萧家那小子就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悠。
萧戡虽然不爱读书,可人家长得好,身量也高大,且他的萧字还是“萧梁”的萧,修纂《昭明文选》的萧统就是他们家的,祖上那是真的阔过。
那可是正儿八经出过皇帝的家族,能不算阔过吗?
更别提上次还有位出身东宫的郡王特意过来找她玩儿。
李俅过来的时候虽没怎么招摇,崔县令还是能摸清他底细的,自然也知道三娘从小与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样的小姑娘还真不是别人能勉强的。
三娘都不知道崔县令在考虑小一辈的婚事,她每天忙忙碌碌,终于等到了重阳。
晦日、上巳、重阳是唐代人心中的三大节,亲朋好友都是要聚在一块的。
照理说三娘在蓝田县,约亲朋好友过来登山应该更应景,可贺知章他们年纪都大了,爬不动山了,三娘便打算回去见见他们。
至于朋友们的话,马上便该是授衣假了,足有半个月之久,足够她们好好聚一起玩耍。
三娘重阳节短暂的一天假期便在探亲访友中度过。
可能是很少让自己不痛快(专门让别人不痛快)的缘故,钟绍京精头还是很不错的,贺知章倒是渐渐有些精力不济。
太医让他戒酒,他表面上说好好好,实际上还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一点都没有消停的意思。
儿孙劝他,他就表示自己已经没几年可喝了,便是天天喝个烂醉,又还能醉多少回?与其天天忍得那么难受,还不如尽情喝个快活。
这样的情况是最难劝的,贺家儿孙对此都无计可施。
见三娘来了,便与三娘说了这情况。
三娘听后有些忧愁,她满打满算也才活了十几个年头,虽读过许多书,却也不晓得该如何说动贺知章。
贺知章见向来快快活活的三娘满脸纠结地进门,就知道是儿孙们又多事了。他随意地盘坐在原处,招手让三娘坐下与自己说话。
还顺手给三娘倒了杯清酒。
贺知章道:“你别听他们乱讲,我身体好得很。他们一个两个担心我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可你瞧瞧世上有几个人活得过我去?可见喝酒不喝酒,和活得长不长久压根没关系。”
这其实也是很玄妙的事,有的人喝了一辈子酒还是能活到九十九,有的人哪怕小心将养身体也活不过三五十岁。
三娘道:“您这么爱喝酒都这般高寿,说不准戒酒了能活彭祖那么久!”
贺知章听乐了。
彭祖那可是传说中的老寿星,据说活了个好几百岁。真能活那么久,岂不是成妖怪了?
贺知章本身就是修道之人,对生死倒也不甚看重。道家的死不叫死,叫羽化登仙。
那可是成仙享福去了。
贺知章道:“你们这些有出息的后辈得空多回来与我聊聊天喝喝酒,给我讲讲你们在外头的乐事,我便能多活许多年了。”
三娘自无不应的道理。
下午三娘在家与家里人吃了顿饭,便赶在宵禁之前出城回蓝田县去。
萧戡也回了趟家,新昌公主问他在蓝田县过得怎么样,他说“很有意思”;问他有没有想阿娘,他说“常想常想”;让他要不别去蓝田县了,他饭都不吃就跑了。
气得新昌公主都差点叫人追上去把人逮回来。
还好身边还有个聪明贴心的儿子在,不然真能叫这小子给气死!
于是三娘大包小包地出了城门,就瞧见叼着个胡饼在灞桥上嚼的萧戡。
三娘乐道:“别人在灞桥边依依惜别,就你在这里大吃特吃,你可真是煞风景的好手。”
萧戡道:“我又不送别。”
三娘道:“你阿娘没给你准备吃的?”
萧戡虽然从小是个人见人愁的皮孩子,新昌公主却还是很疼爱他的。难得他回家一趟,当娘的不至于叫他饿着肚子出门啊!
萧戡道:“倒没有,只是她想劝我待家里,我就跑了。待家里有什么意思,整个长安城我都玩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三娘道:“蓝田县比长安城小多了,你待这么久还没玩遍?”
萧戡道:“这怎么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