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县的大杏长得特别好,丰收时满树都是黄澄澄的果子,吃也吃不完,卖也卖不掉,烂在树上怪可惜的,手巧的人家便做成杏脯去长安的酒楼茶肆里兜售,也算是一门小营生。
只是卖不卖得出去得看运气罢了,有时候碰上不好说话的伙计直接就把他们赶走了。
人家长安城中的曲江池便有那么多杏树,何必舍近求远买你蓝田县的杏子或者杏脯。
三娘尝了几块,觉得味道极好,清甜爽口,色泽上佳,比她以前吃过的都要好,便问老吏哪些村子大杏树最多。
结果几乎村村都有。
这也挺正常,再往南走可就全是山了,靠近山的地方树就多,何况蓝田县背靠的还是有着划分南北作用的秦岭山脉。
老吏热情地给三娘介绍了几个比较近的,其中便包括他自家村子。
也不知这位新少府能出来走几次,当然得先让她去自己村里走一遭。
三娘问到了自己想知道了的,起身带着郑莹她们准备继续走。
还没出驿馆,三娘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抬头望去就瞧见穿得极其骚包的萧戡。
萧戡很有些埋怨三娘:“你出城怎么不叫上我?”他只是多睡了一会,醒来就听说三娘已经出城了。对于小伙伴出城玩不带上自己这件事,萧戡是很不开心的。
三娘一听就知道这厮在想什么,边上马边回道:“我又不是出来玩的。”
萧戡道:“不是出来玩也能喊上我啊,说不定路上有我行侠仗义的机会!”
三娘一脸深沉地对萧戡说:“你这样是当不了侠士的。”
萧戡不服气:“为什么我当不了?”
三娘道:“哪有侠士整天盼着人出事、给你机会行侠仗义的?这不是侠士该有的想法。”她客观点评萧戡这种行为,“没有侠心,谈何当侠士!”
萧戡听后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有些话虽然有道理,可咱就是不乐意听!
来都来了,他是不会回去的,反正得跟着三娘一块到处溜达。
三娘自己带的人也不少,倒是不在意多萧戡一个,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官道前往离得最近的村子。
第3章
一个村子一般是百来户人, 屋舍建得比较分散,各家各户都有园子。三娘抵达村子的时候有户人家正在筹备婚礼,见有外村人过来, 不少村童好地跑过来看她们骑着的马。
都是同里的,不管遇上红白事那都是全村出动的,这不, 这会儿满村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婚庆气氛中,连村头的大树都被村里人精心妆点了一番。
三娘还以为是村中富户成婚,一问才知道人不是富户,而是个人缘特别好的猎户, 从小跟着他爷爷学打猎, 练就一身好本领,衣裳下的肌肉简直喷薄欲出。
关键是人家品行还好, 遇到荒年他打到猎物都会给村里人分一些, 早些年关中闹粮荒,大伙没少受他照顾。
更别提他进山时还会帮村医顺便带些草药回来。
这样一个好男儿, 村里人可不就把他家喜事当自家喜事来办吗?
说起来他要娶的媳妇儿还是他进山时救的医女, 对方也是自幼失怙,跟着当村医的爷爷长大,跟着她爷爷学了些医术。
有次她进山采药时遇到毒蛇,是猎户眼疾手快把那毒蛇一箭射死。
就这样成就了一坛蛇酒和一段姻缘。
村人讲起新郎新娘的故事来那叫一个起劲,只是讲着讲着就偏题了,开始连比带划地讲起那毒蛇有多长、泡酒里有啥功效。
三娘不仅没有打断, 还听得津津有味。
等里长得知县尉到来,火急火燎地出来迎人, 才发现他们的新县尉已经与村人聊得火热。
年纪是真的小。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里长这种不入流的乡官见着县尉自然只有笑脸相迎的份。
里长堆起笑容上前招呼三娘一行人。
三娘笑道:“难得碰上这样的喜事, 我们可要留下吃了喜酒再走。”
里长听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还把新郎喊过来见人。
猎户自幼没了双亲,与新娘一样是由自家祖父抚养长大的,学了一身打猎本领,还长得牛高马大。再一看脸,那也是眉清目朗,相当英俊一小伙子。
三娘已经知晓了猎户的为人,牵过自己的马对猎户说道:“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不如我把马借你去邻村迎亲,也当是我们随喜了。”
猎户一眼就看出三娘一行人骑来的马都是难得的好马,闻言有些心动。马这东西虽然不罕见,可寻常人家还真养不起,要是能骑着这样一匹马去迎亲,那肯定是很长脸的事!
不想旁边的萧戡却插嘴道:“这位兄弟身量高大,你这马儿有点显小了,还是骑我的吧。”
他也听了对方的事迹,对这位很有些侠义心肠的猎户颇有好感,非常大方地把自己那匹马的缰绳塞到猎户手上。
三娘的马是比照着自己的身量选的,跑起来耐力十足,打猎时还十分灵活,唯一的缺点可能是不如别的马高大。
听萧戡这么说,她瞧了眼猎户与她阿耶差不多高的身量,也笑眯眯地说道:“对,阿戡这匹马更适合。”
猎户见他们是真心要借马给他,高兴地牵着马与它先熟悉熟悉。
他们虽然时不时要被召集到县中参加最基础的军事训练,但都是让他们熟悉鼓鞞,骑马弯弓这么威风的事根本轮不到他们来。
若非他本身就是猎户,恐怕就算能借到马也不会骑。